屋里终于有了一些光亮。
三个人的脸被火光照出红色来,像是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味道。Tais率先拉开椅子坐下以后开始招呼他们两个人:“嗯……别干站着了,坐下吧,吹个蜡烛我们就开吃——你们饿了挺久好像,要不要我再做点菜?”
Tais倒是不嫌麻烦,花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这两个人等了她那么久,一定饿坏了。
“不了不了,我们吃蛋糕就行,车里还有炸鸡,等给你唱完生日歌就去拿,晚上吃的太多了也不好,我们垫吧垫吧就行,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就怕胖,胖了就等于毁容……我不能毁容。”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偏偏被祁诺揪着不放说了一长串,她透过蜡烛的光去看他。
青年像是有心事,眼神躲闪,时不时会抖腿,跟她对上一下眼神就要鼓起嘴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温暖:这的确是会让人感到温暖的场面。
蜡烛油顺着烛干慢慢淌下来,在一半的地方再凝固住,并没有滴在蛋糕上。Tais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么……”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吹蜡烛。祁诺的手立马伸了过来,才反应过来似的拦住了她又开始抠脑袋:“生日歌还没唱的,你也还没有许愿望,怎么能就这么吹蜡烛呢?”
话才说完,他就开始唱生日歌。一遍中文的一遍英文的,助理在旁边轻轻的和。许久之后,他们停了下来。
祁诺唱歌是很好听的,毕竟歌手是他的主业。青年天生就有一幅好嗓子,Tais准备赞他,却被他打断了。他的手指又一次眼疾手快的落在了她嘴唇前面。或许是不小心,有那么一瞬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嘴唇,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动作轻的好像不存在似的。助理没有看见,祁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Tais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仍然是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许愿吧。”他说。
“嗯。”Tais点了点头。
她有什么愿望呢?她自己也说不好,她的生活挺顺遂,也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东西,总的说来她所期待的现在都有,实在是没有什么愿望了。她抠了抠手指头,到底什么愿望都没有许。
直到几秒后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DaVid——那个曾经的她的密友,那个有些阴晴不定的男人,那个消失了很久的男人。她在心里偷偷补上了一个愿望:我希望David一切都好。
她这样期盼着。
他们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他的爸妈都没有再收到过他的消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爸妈也不再同她的爸妈联系了。这个人消失的干净彻底,好像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面存在过哪怕一分钟、一秒钟似的。
Tais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问道。
Tais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到一个从前的朋友。”
祁诺看出来她并不想说,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助理又重复了一遍:“Tais,生日快乐”以后出门去拿炸鸡,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她和祁诺两个人。
他看着她,嘴唇蠕动着。他有话说,但说不出来,Tais大约能明白他的纠结——尽管她本人并不是非常在乎。
“Tais,我刚才说,我不能胖,不能毁容,可能全世界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是我有偶像包袱,可不是的。Tais,我希望在你面前的我,永远都是最好的我。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的不好看的那一面——哪怕知道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依旧有些担心你会因为我不再帅气或者是有一天发福变老而不再喜欢我。”
这话说的有些歧义,但他看起来光明磊落,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我不会的。”她于是这样回答道:“你这样想一想——我是女生,我更容易发胖,我比你年纪大,我会快你一步年老色衰,那么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虽然我现在也不漂亮。”说到这里,她又自己笑了笑,忍不住补上一句:“如果我有一天年老色衰,发福,不再看的过眼了,难道你就不再愿意和我做朋友,不再愿意喜欢我了吗?”
“我不会的。”祁诺也这样回答。他说这话并不违心,他并不是没有见过顶漂亮的女孩子,甚至Tais这款在他的社交圈子里面都算不上中上的,可就是这个人——只要是这个人,他只消看一眼就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快乐了。
Tais微微一笑。祁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仍旧跟着她笑了两声,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门重新被推开了。助理提着装有炸鸡的纸袋子走了进来。
“行了,准备吃吧。”助理叫了一声。他似乎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将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就准备推门出去。
“你要走吗?你还没吃呢?”Tais问了一声。先那会他还说要吃饭呢,怎么现在说走就走了?
助理上前一步拿走了挂在衣架上的自己的外套:“突然有些事,”他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我就不吃了,我得赶回去处理工作。”
“好吧。”他看起来很忙的样子,Tais也不好再挽留,只好挥了挥手送他出门去:“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助理点了点头:“祁诺就先放你这里了。”
“好。”她点头应是。助理说的就好像他是个还需要人照顾的、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她看着屋子里面站着的身姿笔挺的青年这样想道。
“祁诺。”她叫了一声:“你今儿就住这吧,你助理有工作,把你安顿在我这里了。”
“好。”他应了一声。
“要喝酒吗?”她看着桌子上的炸鸡。实在是不巧,她前段时间心血来潮想要减肥,又因为好长时间没有打拳准备增肌,干脆把家里的可乐等一众碳酸饮料统统送进了垃圾桶,导致了现在有垃圾食品可以吃的时候没有肥宅快乐水喝。
干吃炸鸡是没有灵魂的,总要有饮料配,想来想去家里也只有红酒了。
她看着祁诺,等他吭声:这个问题还是要问的。他刚成年不久,之前也没见过他喝酒,看起来不像是能喝的样子。
“行啊,那就喝酒。”他一幅跃跃欲试的姿态:“虽然没怎么喝过,但是我觉得我酒量还不错。”
Tais被他的话闹得翻白眼:这个人真的自恋到家了。她不再同他辩了,而是跑到酒柜边上去找酒。
她家里也不怎么放酒精度高的,多数都是新酒,味道清新,女孩子喝起来很不错,适合入门喝。
她站在酒柜旁叫祁诺:“祁诺,你去拿杯子……在消毒柜里——大概吧?我也记不清楚了,你找一找。”
“好。”她听到他应了一声,紧接着是拖鞋拍打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Tais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酒,是个意大利牌子,学长带过来的,她不知道名字怎么念,但是味道很不错,酒精度也不高,不会让人喝醉,配炸鸡刚刚好。
“这个杯子行吗?”祁诺也来了。他的怀里抱着一整袋纸杯,Tais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祁诺……额,你喝酒一定要用纸杯吗?”
青年满脸懵懂:“但是我们是吃炸鸡啊,你不觉得用高脚杯喝酒配炸鸡太正式了吗?这样的炸鸡是没有灵魂的。”
Tais在骂人的边缘试探。
她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和祁诺纠结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仔细想一想用高脚杯的确是太正式了。她开了瓶,轻轻嗅了嗅才倒酒。
两年前的白葡萄酒有热带水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词汇量贫瘠,不怎么能形容的出来,但的确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味道。她将酒倒进纸杯里,透明的酒在杯子里甚至看不出来。她冲着祁诺举了举杯子:“尝一尝?我很喜欢这款酒。”
“好。”祁诺点了点头。
他一看就是不会喝酒的样子。刚才倒酒Tais只倒了自己的,他非要自己来,十分豪爽的倒满了整个杯子,此刻又开始牛饮,Tais看的目瞪口呆:这个喝法他一定会喝醉的——就连可乐这样喝都会止不住的打嗝,更何况是酒呢?什么酒都救不了一个牛饮的人。
他的耳朵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或是别的缘故。她忍不住出声:“祁诺,喝酒不是这个喝法,不可以牛饮,会喝醉的。”
“嗯。”他应了一声,顺便响亮的打了一个嗝:“我知道,我觉得我酒量很好,酒品也不错,你不用担心我。”
Tais彻底放弃了劝他的想法。
“行吧行吧,那你喝吧,喝醉了自己去卫生间吐,不要吐在地上再让我收拾。”她安顿了一下自顾自坐在桌子前去吃东西:她并不是很担心,毕竟祁诺对这个家的熟悉度还是很高的,就算喝醉了酒也知道从哪里吐从哪里找毯子,从哪里躺着消磨掉一整夜的时间还不会感冒。
果然,没一会他就自己挪到了电视前面,摸索着遥控器不知道想看什么节目。他的嘴里咕咕哝哝的在说些什么,Tais也听不清。她干脆也拿了小毯子出来靠在沙发前同他一起看电视吃炸鸡。嘴里嚼得嘎嘣脆。
“祁诺?”她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你喝醉了吗?”
他的脸色发红,眼睛半眯着,甚至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