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没有立马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因为好多日没有好好睡眠而布满红血丝的眼在此刻看来有些恐怖。他忽然伸手用力的去抓Tais的肩膀，他的力道那么大，仿佛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她没有还手，无措的看着他。
那对漂亮的黑色眼珠在某一个突然和Tais的重叠起来，他仿佛又看到Tais重现。
“Tais……”他猛地清醒过来。David慢慢放松了自己的手，他无力地蹲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前几日一直憋在心里的恨和火在此刻突然转为一种无能为力的痛，他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哽咽着答：“抱歉……Tais，对不起，Tais……我不是故意的，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他喃喃自语似的吐出一句话来：“Tais……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没有谁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David慢慢站起身来。他的眼圈发红，却也只是伸手揉了一把再也没有管它。他将Tais的包放在沙发上，又让她也坐下。
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许，David摸了摸微寂的脑袋，轻声说道：“我只是担心的不得了……你自己想想看呀，Tais，你没有保护好自己，可我们爱你的人因此受到的是什么折磨呢？你应该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别人为你担心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顿，似乎又暗藏埋怨。她没有记忆，只觉得无助又无奈，只得牵强的相信了这番解释——她也只有相信这番解释。
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David在下午时分离开了这里。
Tais因为脑震荡需要静养而被强硬的安排在了卧室里，没有网，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她只得百无聊赖的在卧室里瞎转悠。
她对着这个所谓的她的卧室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刚好趁着这回可以摸索一下。她屋子里的墙上挂着分指拳套、钥匙圈，桌上的笔记本里面藏着一张David的照片。
那时候的David看起来还不太大，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咧开嘴笑时嘴巴里缺了一颗门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藏这样一张照片。
她的妈妈突然敲门。
这些天来她总是这样，这个女人非常敏感，她一定要每天见到她好多次，见到她鲜活的样子才肯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生怕看不到她，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Tais基本理解这样的心情，也乐于配合。虽然有点麻烦，但被人挂念和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进。”她微微扬起了声音。
妈妈推门而入。
她在家里穿的很简单，就是一条米色的丝质睡裙。她看起来并不老，身姿曼妙，保养得相当不错。只是在Tais的印象里她几乎一直都是一副憔悴的面孔，看样子她出的这一次事对她打击不小。
“妈。”她放柔了声音叫道：“怎么了？”
女人便冲她笑笑：“没什么，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
她的手里还端着盘子，里面装这些水果和一杯牛奶。Tais将盘子接过来搁在桌子上，她拉着妈妈的手坐在床边：“妈妈不用担心啦，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以后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们担心的。”
女人的手心干燥且温热，握住的时候有种安心的感觉。他们闲散的说这话，瓜分了盘子里的水果，这一晚，是她和“妈妈”一起睡的。
Tais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她醒的很早，她的妈妈和她醒的时间差不多。母女两人大早晨的一睁眼便相视一笑，妈妈摸了摸她的脸，忽然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我的Tais都长得这么大了”。
她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早的空气好，她们吃了早餐准备去院子里散会步。路过客厅时她的爸爸也醒了，这个自从她醒来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冲着她笑，叫她：“Tais，早。这是干什么去？”
“去散步。”她也回之一笑，声音清脆的答道：“爸爸早安。今天我和妈妈一起起床，所以就在花园里转转，你要一起吗？”
男人举了举手上的书，以示自己现在有事情要做。Tais吐了吐舌头，听到他的回答：“你们两个去转转吧，我就不去了，清早趁着脑子清醒看会书。”
Tais便拉着妈妈一起出了门。
这样的时光美好又静谧，花园里有各色各样她分不出品种的花，窗台上还有妈妈养的多肉植物。Tais深吸一口气，觉得生活真是幸福。她转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妈妈。
妈妈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也在笑，眼睛咪咪的，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妈妈。”
“嗯？”
“谢谢你。”Tais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谢哪一件事，但这句话就是如此轻易的脱口而出。她本想纠正，又发现没什么好纠正的，于是便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女人默了一会，终于笑了一下。
“我也很幸福。”她说。
Tais看到她眼角有泪光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