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蔬菜汤。
小番茄熬得软烂,玉米粒煮的非常入味。Tais在这头捧着饭盒狼吞虎咽,旁边她妈妈看着她简直要哭出来。她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妈、妈啊。”
“哎。”女人应道。
晚饭时间她的爸爸并没有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是开车将妈妈送过来便折了回去。Tais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女人伸手捏她的脸:“你看,这么几天过去你都瘦了这么多了,赶紧病好回家吃点好的,别再……”她突然顿住了。
Tais有些好奇,便问道:“怎么了?别再什么?”
她吞吞吐吐的,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别再住在外面了,妈妈实在是放不下心。”
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有股暖流飞快的流进四肢百骸。她笑了笑,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她感动于这样的贴心与担忧。Tais忙垂下头去吃东西,努力不让女人看到自己现在快要落泪的样子。
直到许久以后,她压下了眼泪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女人倒是没有纠结这个事情,只是宽慰的笑了一下,说道:“那就好。”突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怎么样?爱吃吗?”
她点点头:“爱吃啊,挺好吃的。”
“是啊,以前你也最爱吃这个了。不过你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就好久都没吃到。以后妈妈经常做给你吃啊。”
“好。”Tais回答。女人面对她实在太过无微不至又小心翼翼的太多让她在感动之余又有些别扭,但想来也是因为这次出了事情太过担心而造成的,于是她便不纠结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像头猪,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什么正经事情要做。Tais实在觉得骨头发软,她很想约朋友聚一聚,但因为没有手机,也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朋友……
这就尴尬了。
她只得泄气的放下了这个想法。
但所幸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从醒来到出院也不过就经历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那天爸爸在忙,是妈妈和她的一位朋友来接她的。
Tais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只黑色的双肩包由她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朋友拿着,她的妈妈搀扶着她。老实说,Tais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产妇,但为了安自己那个妈妈的心,她还是任由她搀扶着了。
Tais本以为会是她的朋友开车,却是她的妈妈。
女人笑着将她和她的朋友安顿在后面,自己去坐到了驾驶座上。她朝着她的朋友说明了几句,便转过头去开车了。
“你好……呃,我想不起来了。”Tais顿了顿,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冲他笑了一下:“抱歉。”
不是她生性羞怯,而是旁边的这个人脸色实在太差,他的眼圈下面有重重的一层乌青,胡子拉碴,甚至看得出脸上因为没有好好护理而泛出的油光。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得那么勉强。他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语气中似有疼惜。但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话,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过了将近半分钟才说了一句:“Tais,我是David,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的眼泪忽然毫无预兆的淌了下来——Tais不懂是为什么,她听到这样一句话觉得心酸极了。她手忙脚乱的摸自己的裤兜试图从里面找出纸巾来擦干自己的眼泪,可兜里却空无一物。
这个叫David的大男孩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才从他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张纸巾来替她擦干眼泪。
“别哭了,微……Tais。”他安慰道。
Tais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流泪的欲望,便没有注意到那个“微”字。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忽然听到耳边很轻很轻的一声。
“Tais,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也许现在的状况,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状况了。”
Tais听不出David的未尽之言,她只能从这些浅薄的口头语言上了解到他在庆幸她劫后余生——也许是这样。
“好。”她轻声回答。
Tais对“自己的家”其实没什么印象。
她被带到一个两层楼的小别墅里,妈妈去停车,由David陪着她走进这栋陌生的房子。
一般来说,别人家的客厅里并不会放很多书,尤其在还有一个书房的情况下。但这栋房子很是不同,进门走几步往旁边一看就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杂志期刊小说甚至是专业书。
心理学的专业书。
她慢慢接受了自己将要进入杜克大学学习心理学的事情。
“David。”她突然叫到。Tais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这个显得有些伤人的问题:“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如果是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他看着她的时候又是在透过她看谁?这种说法有些玄妙,但Tais实在找出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她总觉得这个声称是她最好朋友的男子实际上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如果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没有在她住院期间来探望她哪怕一次?如果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见证她安然无恙出院的时候他没有流露出喜悦的情绪?
这些都让她隐约觉得不安。
父母对她的奇怪态度姑且可以用作担心过度来解释,可他呢?
这个问题显然问的他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