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莲花熏香炉里的药膏早就被熄灭,如今正冷冷又突兀地搁在茶几上。
乔忘渡也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样式古朴的怀表,意识好像被回忆带走,仿佛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
“照你这么说,你确实在以前喜欢过曼殊?”夏林将一条腿蜷缩在屁股下,兴致勃勃地挨近乔忘渡确认。
乔忘渡回过神,心里霎时空落落的,他摘下老是被沈曼殊嘲笑的眼镜,捏了捏英挺的鼻梁,口气释然:“可能是的吧,那时在天台上心里确实有异样的感觉,特别期盼时间可以不要走,很搞笑是吧?”
“不搞笑,谁没有青春萌动的时候呢?”夏林歪着头,手指抵着太阳穴,“那应该就是喜欢吧!你后来也有女朋友,不可能不明白喜欢的感觉吧?”
乔忘渡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偏头看向夏林:“奇怪的是,除了沈曼殊,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过这种感觉,这感觉和喜欢不一样,还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在里面……”
“那微妙的东西叫青春!”夏林打断了他,并告诉他答案,“无论一个人的青春期有多么糟糕,那都会是ta漫漫一生中最怀念的日子,如果那段日子里还有一个妙人陪伴,自然更加意义非凡,情窦初开时的喜欢最单纯,你以后找的女朋友不都会有条条框框去衡量对方是不是值得你喜欢,或者是不是适合结婚吗?但高中那会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summer,谢谢你,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对那一瞬间的心动更了解了!”乔忘渡感激地看向夏林。
夏林的眼神也有些空茫,可能是也记起了青春里的那个人吧。
“既然你承认那个时候心动,为什么没有和曼殊表白,那样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当时觉得就保持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挺好的!”乔忘渡豁达地回答,他舔了舔唇,“后来上了大学,她谈恋爱了,我就更没必要多此一举让大家都难堪,再后来她失恋了,我忽然就觉得喜欢一个人其实不一定非要是爱情,我和小曼从小就在一起,可能早就转变为亲情了,爱情远远没有亲情稳定,它时而坚不可摧,时而又一触即破。”
“所以你就一厢情愿地把人家当妹妹?哦,不对,你把她男人,那应该是弟弟!”夏林嗤之以鼻地皱了皱眉。
乔忘渡被她逗笑了,挑了挑眉摇头:“我可不是一厢情愿,小曼自从分手之后就不想再谈恋爱,她自然也不可能喜欢我,所以我们的这种亲情关系是相互的!另外,陈清锋是个好男人,他们挺合适!”
夏林白了他一眼:“行吧!你爱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她起身拍了怕他的肩膀:“我有种女人的直觉,你最后会和曼殊走在一起。”
“你知道,我最不信的就是女人的直觉!”
“你也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我在你眼里也不是女人,不是吗?”
——
第二天清晨,沈曼殊已经穿好那一身单调的黑白配套装,头上照例挽着松散的丸子头,她化了浅淡的妆容,涂了唇膏却没有涂口红。
楼下忽然响起喇叭的吼声,将阮萌手里的牙刷差点震掉,她汲着拖鞋“噔噔噔”地跑到客厅的窗边,大力拉开窗帘往下望。
“我靠!神经病啊!”她口齿不清地骂说。
阮萌正准备向沈曼殊说明,在卧室床边换包的她却已经清晰听见楼下那高调的表白。
“沈曼殊,我是李斯年,我爱你,希望你能接受我,做我的女朋友!”李斯年举着扬声器,仰着头声嘶力竭地表白。
这一嗓子嚎得其他人差不多都扒在窗边看热闹,而那些早起健身的大妈老大爷也都跟看神经病似的围着他,就连扫地的环卫工人也不着急了,先看一会儿热闹再说。
阮萌把嘴里的泡泡吐干净了,跑到沈曼殊面前询问:“曼殊,怎么办?”
“不用管他!”沈曼殊换好包,又收拾了一口袋衣物,“让他在下面嚎吧,总有人看不过去叫保安将他拖走,他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扰民。”
话音刚落,底下又响起了李斯年疯狂的表白,就跟单曲循环一样,不过这次他多加了些料。
“曼殊,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表白,我都已经看见你了!下来吧,好不好?”
“天哪,他刚看见的是我!”阮萌白了一眼。
沈曼殊浑似没听见:“阮萌,一会儿是我送你去上班,还是你自己搭地铁呀!”
“算了,你不用送我,这里离地铁站更近。”阮萌想了想回答,半秒后她“啊”了一声。
“大惊小怪干嘛?”沈曼殊照着镜子蹙眉。
“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就觉得这个李斯年长得特别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在哪儿见过呀?”
阮萌又迟疑了两秒,拘谨地开口:“就……传媒大学!”
“他去那儿干什么?不会跟踪我的人是他吧?这么变态?”沈曼殊忍不住自言自语,陷入思考。
阮萌没有再说什么,她走进洗手间洗完脸又用沈曼殊的CC霜打了个底,随后开门离开:“曼殊,我先走了哦,我帮你赶走底下那变态!”
“你小心点!”
等到沈曼殊出门时,隔壁也恰好关门。
“咦~”沈曼殊阴阳怪气地看着乔忘渡,“夏林呢?先走了?”
乔忘渡:“人家昨晚就回去了!”
“哦——吵架了?”沈曼殊八卦地跟在乔忘渡身后,与他一同进入电梯。
乔忘渡当即不客气地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栗:“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本人现在是感情空窗期,和夏林只是同事加好友关系!昨晚也只是谈工作而已!”
“很多关系的发生都是在谈工作的时候谈着谈着就顺其自然地那啥……你懂的。”沈曼殊扬了下眉,递给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乔忘渡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低眸瞧见沈曼殊拎着的白色硬纸口袋:“你提的什么?”
“衣!服!”沈曼殊烦恼地叹了口气,“昨晚我妈又在相亲市场给我安排了两场相亲,今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就过去,时间紧急,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只有随身带着了!”
“你在相亲市场还没声名狼藉吗?”乔忘渡惊讶地睁大了眼,重新戴上眼镜。
“我妈给我换了个相亲角。”
“原来如此,伯母挺有打游击战的潜力!”
两人一面聊天一面到了地下停车场。
正当沈曼殊走向自己的车时,乔忘渡叫住了她:“小曼,坐我的车吧,我送你上下班,还有去相亲!”
“行呀!”沈曼殊眼睛一亮,欢快地跑到乔忘渡的车边,“这么好心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先上车!”乔忘渡轻轻勾唇轻笑,笑容有点意味不明。
当车发动时,沈曼殊才恍然大悟,侧身质问:“嘟嘟,老实说,是不是我妈让你监督我?怕我不去相亲?”
“伯母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可是操碎了心,昨晚给我打了半个小时电话。”
沈曼殊靠在座椅上,无力地抱怨:“唉,我为了她才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