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宁这几天算是忙的焦头烂额。
她心疼周亦涵,却无法说动她让她回去休息,所以周亦涵虽然人在岗位上,不在线的工作状态,无形中反而可能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所以本来就是加班命运的她,今天更是加班到了天都黑透,才下班。
写字楼里已经非常安静,她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了,没想到电梯下了一楼就打开了。
而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也是她意想不到的——陈钧。
陈钧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见到她,两人四目相对几秒,知道电梯门一次缓缓合上,他才赶忙伸出手按住下行键,走进电梯,和汤宁点了点头,低声道了一声“汤总”,便转过了身,背对她,面对着电梯门。
汤宁从脑中“他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中挣扎出来,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电梯的四壁被擦得反光,因此无遮无拦的倒映出陈钧的侧脸。
他的身形挺的笔直,微微抿着唇,眼神向下,整个人的气质一点也没有变化。
汤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怨毒起来。
她自己也曾被渣男辜负,太知道旧时候的幸福变成折磨是什么滋味,多少对周亦涵感同身受,更别说这几天她亲眼看到周亦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下去。
可是凭什么,陈钧却依旧可以以这种不慌不乱的状态出现呢?
为什么总有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再旁若无人的忘记自己施加的伤痕呢?
汤宁一瞬间忘记自己所有身份姿态,急着要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发泄出来。
“没想到,你还会出现在这里。”
陈钧能感受到汤宁的目光砸自己身上觑巡了半晌,知道她可能有话要说,秉着呼吸绷着精神等了半晌,终于等来背后一句话。
只是汤宁着语气中的冷意,还是让陈钧略吃了一惊。
“我……来办离职。”陈钧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说出自己来的真意。
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真正点燃了汤宁的怒火。
他离职?他倒是可以离职,拍拍屁股一走了事,反正他还年轻,离开这里,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大展拳脚,可怜周亦涵,她是不可能离开的,他一走,坐实的流言蜚语的重量,就全部压在周亦涵身上,不管多痛苦,都只有她一个人负担。
他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选择?
陈钧站的位置正好是视觉的死角,他看不到汤宁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他是借了张皓东的车来的,电梯正好到了地下一层,门缓缓打开,他按住电梯门,想让汤宁先走出去,却冷不防碰见一双充满了怒意的双眼。
他后退了一步,正好走出了电梯。
汤宁憋了一肚子话,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紧跟着一步追了出来,紧紧盯着陈钧的双眼,怒道:“你还是人吗?”
陈钧被这一句骂的一头雾水,又后退了半步盯着汤宁,正要开口问清楚,汤宁却以为他想要走,又跟上来半步,恶狠狠的开口,只差指着陈钧鼻子了:“你和周亦涵那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做什么潜规则下属的事情,不是两情相悦她连看都不会看你,现在被传言穿成这个样子,你就这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汤宁气势极足,明明比陈钧矮上一大截,但是说话时候,陈钧只觉得自己被居高临下的蔑视着。
但是这都不是他在意的重点,汤宁话里的内容,更是让他一点也听不懂。
什么传言?什么潜规则?
他知道汤宁不可能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说出这种话,不可能是凭空编造的。
陈钧的脑子转的极快,马上就联想到了刚才在办公室里周亦涵的反应。
他重活了一遍,不至于看错别人眼中的感情,周亦涵刚刚说出的话,神态没有一点破绽,可是陈钧总是不愿相信。
周亦涵不会是这样的人,即便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她也不会选择用这种生硬方式赶他离开。
他从刚刚就有的疑惑,被汤宁这么一说,立即就反应过来,他离开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等到汤宁一通发泄完,不等汤宁继续说话,连忙追问:“汤总,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但是这几天我的确是有事情不能来公司,您说的传言,我能问问具体是什么吗?又和涵姐她有什么关系?”
汤宁一腔脾气发到一半,突然被陈钧这几句话堵在胸口,正要冷笑着讽刺他假装无辜,可是一抬头,看到他的神情,却还是顿住了。
汤宁毕竟历练了这么多年,自认看人还是有些经验的。
陈钧眼中的疑惑不是假的,他语气中对周亦涵的关心也不像是假的。
——难道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汤宁懒得再跟他争辩,打开手机翻了翻,扔过去给他:“你自己看。”
即使他是在演戏,被自己当面揭穿,他总不会再有借口推脱了吧?
却不曾想到,陈钧看着自己手机里留下来的那一份邮件,神态有了明显的变化。
陈钧这张脸在平日里,并不仅仅是帅气,即便面无表情,他也给人一种精神焕发的亲近感觉。
可是现在的他,眉梢眼角全部都垮了下来,紧紧抿着嘴,眉头像是打了一个结,手指握着手机,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汤宁心中的疑问更深了,难道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想到周亦涵这几天受到的攻击,汤宁有些动摇的心情又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陈钧都算是一个加害者。
“三天前,这封邮件被一个匿名者发送到了全公司的工作邮箱里,从那一天开始,针对周亦涵的议论就没有停止过。邮件里面的内容对于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诋毁造谣,但是公司的其他人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周亦涵没有说,但我知道她是希望你回来的,只有你出面说明,才能最大程度上解除别人的疑虑。
可是整整三天,你都没有出现。”
汤宁的愤怒似乎发泄完了,可是她的每一个字,还是重重敲进了陈钧的心底。
“陈钧,你能想象吗,你不在的这几天里,她是怎么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