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换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哈罗一定会用自己的龙阳神剑,将对面打个稀巴烂!可这个人是敖广,尽管更多时候表现是黄帝身份,但在这一刻,哈罗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爸!”
“有你这句话!够了!”敖广慈和一笑:“已经近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中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想我敖广一生,也算大风大浪看遍,谁知竟是晚节不保,被一个外来生物控制了身体!说到底,我们四海龙王都太自负了,而自负带来的灭亡,也只能我们自己承受!但无论怎样,龙自有龙的尊严!所以照顾沁儿的责任,我就交给你了!”
哈罗一愣:“爸,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之前听皇帝说了,你们两个的意识已经在这个主体里互相融合了很多很多年,但他不还是没有吞噬你嘛!那你何必这么早放弃!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我和沁儿现在都不是孩子了,上天入地总能找到让你恢复的办法不是!”
敖广轻轻的摇了摇头:“晚了!如果在十年前你和沁儿有现在这样的能力,那么毫无疑问,我一定会说出所需的,而现在来不及了!这个噬皇的能力确实厉害,我对抗了十多年,可仍旧避免不了被蚕食,也是亏得始龙凤羽一直存在我灵魂中,这坚持了这么多年!但现在始龙凤羽已经帮不了我了,所以我才会对这个噬皇说,我需要见你们最后一面,否则我就自爆!”
“对于这具身体,他到底是掌握不完全的,尤其是我的控水之力,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迁就,但他显然不知道我的秘密,就在刚刚我用全力将这始龙凤羽交给了沁儿,从今以后,始龙将与她同在!而我也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传承,就此结束吧!这世间我已经存在太久太久了,所以等下沁儿醒来的话,劝她不必悲伤,我这样岁数的老妖精,死了也算不得夭折!若真有另一世界,我会在那里和她的妈妈好好爱着,共同为你们祈福!好了就这些了,我这就带黄帝离开,虽然我可能并不能够将他灭亡,至少也让他重创吧!地球也有地球的守护神,岂容一个外来者过来撒野!”敖广的眉目之中自有一股上位者的英气。
哈罗闻言连忙劝道:“龙神,你不能这样!如果想要灭掉黄帝,对我来说并不复杂,他就算是占据了你的身体又如何,大不了我就再帮你做一具也就是了!不至于和他同归啊!”
“不!”敖广忽然转头,目光之中是一种浅浅的欣慰:“哈罗,你不懂!噬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死不灭的,虽然我知道你最近完成了一份大功业,将绛珠整体消灭,但你要始终记得,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尤其是敌人!既然他们到现在还存在着,那就一定是其中另有内涵的!小瞧敌人,可是最大的恶习,你要记得!有时候的弱,并不是真的弱,而是示敌以弱!”
“那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寻找生存之道吧!”哈罗还是不愿放弃:“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吗?”
“油尽灯枯,回光返照!”敖广直用了两个成语,这才描述道:“哈罗,你也不愿意沁儿有一天看到自己的父亲成为大魔头吧!灵魂已经被吞噬了多部分,绝没有再幸免的可能了!”
“不过!”敖广回头又认真地看了一眼众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多多留下眼眸,这才恢复过来,最后望向了鲤姬:“小鲤鱼,这些年照顾沁儿的事,多劳烦你了,沁儿能够走到现在,你功不可没,海域能够进展如斯,你也仍然出工出力!我死后,还请你继续照看沁儿!这孩子心性小,是把你当做妈妈的,别让她失望!告辞!”
敖广留下这些话后,扭头就走,身后事已经安排妥当,下面他就要去处理自己的事了,哈罗担心就想跟上,但怀中沁儿不老实的睡姿,还是羁绊住了他!
鲤姬用了很久才重新回到会客厅,此刻沁儿还是沉沉睡着,哈罗和爱希就陪在一边,鲤姬的脸色很难看,哈罗问了几遍,鲤姬才开口道:“以后沁儿面前不要再提龙神大人了,他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具体细节是什么,鲤姬并没有说,哈罗和爱希相望一眼,也都明白发生,本来在会客厅就是为了等龙神消息,此刻既然真的消失,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原地划开一道蓝色门户,哈罗三人一步就迈入其中消失。
而就在哈罗他们前脚离开,这个向来知性优雅的鲤姬,竟然就那么坐在藤椅上嚎啕大哭!眼泪都是心底事,这世间哪怕再亲密,也难以感同身受!
沁儿等了二十年,而鲤姬又何尝不是历尽等待,可是归来竟是永别,这样的滋味,莫说鲤姬,又是哪个女人能够承受!
终究眼泪是一个葬礼,经历过了,才能一点点从心底往外拽出这人,摘净过往,于是最终才能真的放下!而鲤姬终于放下了,沁儿呢?
沁儿的睡梦中并不老实,时不时的都要颤抖一下,哈罗已经用气功将沁儿体内的经脉都给疏通过了,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都认真进行调整和疗养,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沁儿仍是没有醒来!哈罗和爱希已经时时刻刻守在床边了,看着这个美好的姑娘,两人偶尔相顾,也都深深无言。
终于还是爱希按捺不住,垂问道:“哥,沁儿到底怎么了?”
“应该是龙神给她的一种精神封锁,防止在她还没有足够承受能力时,骤然听到事实真相,对她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哈罗语气全是肯定。
“沁儿太可怜了!”爱希闻言轻轻的抚了抚沁儿的脸庞:“睡着了,就跟个小姑娘一样,手脚还是那样的不老实!从开始到现在,这些年里,沁儿承受的实在不少!”
“你又何尝少了!”哈罗目光越过沁儿落在另一边的爱希:“说起来,今生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跟着无暇大师时你是幸福的、乐天的,可现在一路来,你对我迁就太多太多了!我甚至都没有给过你任何一点能够称得上是美好的东西,反而都是让你各种波折!尤其是沁儿的事,虽然你嘴上说的好听,到底你也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了!我真的好心疼你!”
“哥,你别说了!”爱希迅速别过身体,控冰的手段快速抹去眼泪。
可是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哈罗怎会看不明白,猿臂轻舒连带着沁儿和爱希统统抱在了怀里!这一刻他的心中是充实的,虽然对于未来是可以期待,可他已经发过多少次誓不让自己的女孩哭了。
静谧的时光总是短暂,哪怕是在这片本已隔离世俗的水蓝色方外世界,只要人心还未定下,那么永远都不曾有乐土。
沁儿还是醒了,当那长长小扇子般的睫毛扑闪着终于睁开时,哈罗的心整个都随之融化了。
“沁儿!”哈罗的声音轻的就仿佛一片羽毛,仿佛害怕一用力就会伤到这姑娘似得。
“哥!”沁儿眼睛缓缓聚焦在哈罗脸上,目光淡淡晕出沉醉,又唤了一声:“哥!”
“好沁儿,乖!”哈罗确是在哄小孩子了。
沁儿眼中迷茫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什么:“哥,爸爸呢?”
“爸爸他走了!”哈罗控制住自己要去挠头的手,尽量将神态显得平静。
“咦?这里不就是他家吗?他又去哪里?”沁儿嘟起红嘟嘟的唇:“不会是舍不得噬皇地位吧!”
哈罗刮了刮沁儿鼻子:“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啊,然后我们把宝宝生出来,这样你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
“可是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体恤她妈妈呀!”沁儿一只手已经轻轻的抚在了肚子上,一面自言自语着:“都躲在妈妈肚子里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你就是嫌妈妈不够累吗?坏宝宝,和你爸爸一样坏!”
除了苦笑,哈罗又能说什么呢!不过娇俏样子的姑娘一颦一笑都是可爱,也让他的心中有着一阵阵满足。
轻轻的安抚着,沁儿没一会又睡着了,于是哈罗蹑手蹑脚的从卧室出来,出来以后正好碰到还在忙碌着的爱希。
“小希,你怎么又干这些了!不说不用你干嘛!”哈罗一面从爱希手中强着拿过吸尘器,一面已经把式熟练地操作起来。
爱希认真地看着门里门外的两个人,淡淡的温馨升起一地筹光,忽而她从哈罗的身后抱住男人,附耳过来:“哥,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她早晚都会发现的,若到那时,她怕是更要伤心了!”
“哎,我何尝不知呢!”哈罗轻轻的淡了口气:“但现在她精神好容易好了一点,我不想再发生波折了!而且说真的,我们也确实并不知道龙神的去向,那都只有鲤姬知道而已,我们也算不得撒谎吧!”
爱希轻轻的摇了摇头:“哥,你好傻啊,作为沁儿,她是我们最亲密的人,固然我们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份好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吗?谎言会成为一把锐利的刀子,将我们之间割的面目全非!哪怕是善意的也是一样,说到底,你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吗?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哈罗瞬间怔在原地,一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小希,你是对的!等她再醒来,我就告诉她!是苦是难,我们三人一起承担,免不了,不过相伴相生罢了。”
爱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去厨房里准备餐饭了,吃饱才有力气面对一切,爱希总是这样的润物无声。
慵懒的伸个懒腰,沁儿迷糊的睁开眼睛,床前是两个她最亲密的人,哈罗微微一笑,已经将汤勺递了过来,那浓郁的香味,自然是得自爱希之手。
沁儿轻轻张开嘴,调皮的躲了躲勺子,但还是被哈罗喂了进去,沁儿已经睡了多时,也是真的饿了,所以连着喂了两碗,才算结束。
轻轻的帮她擦去唇边的饭迹,哈罗似是随意的开口:“沁儿,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哪有这么问的!”沁儿嘟了嘟嘴:“不幸福!”
一旁的爱希也跟着笑了起来:“哥,怎的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在我们面前怎么变得这么傻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问沁儿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哈罗摸着鼻子的功夫,沁儿已经开口:“没有啦,现在我觉得生活已经圆满了,等小宝宝降临,我们已经就算一个完整的家了!就是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那沁儿,我是说假设,假设有一天爸爸不再回来了,你,你能——”哈罗到此住口不言。
“爸爸不回来了?”沁儿的脸上有过一刹那的惊诧,联想起自己之前身上发生的事,面色忽而大变:“是不是出事了,爸爸怎么了?!”
哈罗连忙又将沁儿拥入怀里,柔和的气功,在沁儿体内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沁儿,对于爸爸,你应该是最了解的,龙神的尊严,你能明白吗?”
颤抖着的沁儿愣住了,眉间剧烈的铰结在一起,陷入恐怖的沉默。
爱希已经赶忙过来握住了沁儿手,不间断的喊着:“妹妹,妹妹。”
沁儿用了很久的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睛,不同于以往,这一次明明已经涨得通红的眼睛,可就是没有眼泪流出。
哈罗的声音已经是颤抖着了:“沁儿,你没事吧!想哭你就哭啊,老公在这里的,我知道爸爸是一个女孩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人,但是老公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好好爱你,照顾你,好不好?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本来是想瞒着你这事的,可是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就该风雨与共!沁儿!”
“哥——”沁儿从哈罗怀中抬起眼睛,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像是百灵泣血:“我没事!”
“妹妹,你这像是没事的吗?”爱希此刻也贴近过来面颊:“妹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是一家人!这以后的余生,也都是我们相扶相伴,父母是我们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他们不能代替我们生活!龙神之所以称为龙神,心中的傲气,怎么能容许他与别人妥协,所以——”
“我知道!”沁儿仍是木木的:“我都知道!其实从他愿意以黄帝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做好了决然,而爸爸最后打晕了我,我该想到他是不愿意和我诀别的!可是,可是这些我分明都知道,分明也该想到的,怎么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和他好好告别!哥,姐,我,我好难过!”
嘤嘤哭着的沁儿,这一刻真的把哈罗和爱希两个人的心全部打湿了,这个俏生生的女孩,原该是集天地钟毓的,而今却是受此挫折!痛,因为心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更痛!
一觉醒来,爸爸不在了!这种期盼了十多年的相逢,竟是死别,在龙神的历练中,已经心态强大了无数倍的沁儿,这一刻还是崩溃了!
喝下去的汤,统统化为眼泪流出,整整一夜,哈罗没有合眼,就这样和衣半躺着呆在沁儿身边,可怜的女孩,最后心碎到没有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再度陷入了昏睡。
朝阳还会生气,烦心终会过去,第二天的时候,哈罗是用嘴渡给沁儿食物的,而她虽然还在昏迷,但下意识的总不能拒绝自己最爱男人的深吻。
又是足足昏迷了三天,沁儿才终于睁开眼睛,过往神采奕奕,眼睛似在发光的女孩,此刻其中却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伤痛!
不能再在这宫殿里呆了,哈罗当即决定,带着沁儿和爱希共同的访问世界的名山大川!虽然沁儿仍有身孕,但在两个强大噬基因者的共同守护下,也根本不需要她亲自走路。
自由的风吹来,湖光山色倒影日月星辉。辽阔天地和绚丽美景,再有身边人的尽心守护,从某个时刻起,沁儿的脸上终于再度有了笑容,美丽的眼睛重新露出光芒,那种倾国倾城,每每让哈罗心醉。
旅行的时光,总是飞快,有了哈罗的原因,所以自然没有舟车劳顿,纯纯的美景享受之下,胃口,连带心情都在迅速康复。
沁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超过了两年了,可是仍然没有降生的意思,对此哈罗三人也都习以为常,除了尽心照顾孩子母亲之外,所到所行,已经尽是享受了。
有苗不愁大!何况是这样一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希望了,从某个时刻起,沁儿已经不再思索父亲的事,虽然仍有抛不开的惦念,抛不开的回忆,但更多已经将这种心事寄在了孩子,寄在了哈罗和爱希的身上。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幼稚的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愿意替你去坚强!
风风雨雨又如何,心爱之人就在身边,那么家就在,明天就在!
瓜熟蒂落,某个夜晚,沉沉睡在水晶宫殿之中的沁儿,一觉醒来,身边就有了个天使,她做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