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听到声音,微微怔住:竟然是他?
“刘民,你怎么在这?”顾长生站直了身子,朝向那个身影,手里却握着几颗石子。最近的事情有点儿多,他不能不小心提防。
“东家,小人奉了陈恩台大人的命令,一直在暗中保护顾家。昨日他们将林小姐绑走,小人便暗中跟了过去,将林小姐救下来,然后才回来报信。”刘民声音不卑不亢地回答,看不出来,原本一个蓬头垢面,比乞丐好不到哪里的人,竟然是陈恩台安排进他们家暗中保护的暗卫。
顾长生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他并不想欠陈恩台太多,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他不少的帮助。
“清漪现在哪里?”
刘民将那人提着,正欲离开,听到顾长生如此问,便停下来站在那:“东家放心,林小姐现在很安全,小人先带他下去审问,明日一早便带着东家去接林小姐。”
见他死活不说,顾长生也不勉强,只好作罢,打算同他一起下山,审问那人。
“东家,既然你已经决定安心在这大山村里生活,此事还是少管为妙。陈大人让小人转告你:他定然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刘民伸手拦住他:“这两日您也累了,不如就此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早去接林小姐回来。”
林清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怎么也睡不着。
秦子落的话反复在她耳中回荡,让她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早年受过林锦年的照拂,所以一直想要找机会报恩。后来听说了林锦年的事情,几经周折才找到了林清漪,听说她的栗蚕养殖的不错,栗蚕丝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便想要和她一起合作。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是在林清漪看来,却是疑点重重。他既然想要合作,直接派人来找她谈不就好了,干嘛还找个人把她绑来,更夸张的是,对方还是刘民!难道说,这个秦子落早就盯上了她?
想起当年的那些旧事,这秦子落比她知道得都清楚,要说他和父亲遗物这件事没有半点儿关系,她是绝对不相信的。如果这样想的话,安排刘民混进顾家、又找机会将她绑来这落蚕庄园、继而和她谈养蚕之事,这绝对不符合逻辑。
难道说,父亲的遗物和这养蚕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想起来就烧脑,林清漪在现代,可是以烧脑为生的,可是并不代表她有侦探一般的头脑。想了那么多,疑点重重,却没有什么头绪,要是能够回忆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就好了。
想着想着,林清漪觉得困意袭来,眼皮子一沉一沉的,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这个原主小的时候,依旧是那场大火,依旧熟悉的场景,父亲拼命拉着她的手,往车里跑。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被人打昏,而是成功逃离了火场,来到马车上。车上坐着一个焦急的妇人,见他们父女上来,便急急命令快走。
车夫的马鞭甩得啪啪作响,林清漪只看到,那个后娘死死抱着一个包袱,里面似乎是装了一些衣物细软。似是走的时候太过慌张,竟然有些东西都没有塞进去,流了出来。
林清漪指着包袱里一块发黄的锦缎,只说了句“秦姨,你的衣服跑出来了”,她就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然后奋力往里面塞。在梦里,那块锦缎上,似乎还有什么黑色的图案……
就在她极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醒了。外面依旧黑漆漆一片,偶尔几声虫鸣。林清漪随手摸了下额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梦,回想起来,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那些人死活都找不到林锦年的遗物,看她后娘包袱里的那块锦缎,她宝贝成了那样,说不定他们找的那个什么“密信”,就是一块锦缎,被她后娘藏在包袱里,带走了!
是的!这样说的话,古代纸张那么金贵,古人都是将字迹写在布帛上面的,她一开始以为密信是张纸,现在想起来,后娘包袱里的那块锦缎才是最有可能的!
秦姨这家伙,改嫁就改嫁,还偷偷藏了这封密信走,害她被人无缘无故绑架,她只不过是一个借尸魂穿的倒霉人,现在倒是夹在这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
看着外头渐渐泛白的天空,林清漪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顾长生这时候怎么样了,分开了整整一天,又跑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林清漪好想回家。
又在那里发呆了许久,便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人影晃动,却是那些农人们起床,准备去田里侍弄那些桑蚕。
林清漪左右睡不着,也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每天都是顾长生替她穿衣服,忍不住又开始想他。
她到底还是胡乱将衣服穿好,头发随意梳理了一下,就出了门,简单洗漱过后,跟在那些农人后面,去了桑树园。
农人们仔细查看了蚕宝宝的生长状况,又将所有的桑树检查完毕,这时天也亮了,林清漪只觉得肚子有些咕咕叫,刚想回去吃点东西,却见远处刘民和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跟在刘民后面,脚步稳健,即便是隔了老远,林清漪都能感觉到,从那身影上传来的热切。
她愣愣地站在那,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
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竟然随着刘民来到这里了!
似乎也是发现了她,那身影微微一僵,继而步子迈得更大,由远而近,林清漪也能慢慢看清楚他的脸。
那黝黑高大的汉子穿了件粗麻布衣裳,腰间草草系了一条腰带,脚下的草鞋上满是田间的泥土,而那张俊逸的脸,在看到她的时候,慢慢绽开了一抹笑。
顾长生跟着刘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在蚕农中间的林清漪。
她如一抹亮丽的风景,在灰白的景色里格外亮眼。
她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扭着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从诧异、不可置信,慢慢变成了惊喜。
“长生!”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他眉头微微一蹙,跟着脚下的步子就飞了起来。
见他朝自己奔过来,林清漪也想起来,扭着身子迎着他跑过去。
“清漪!”顾长生在田埂上奔跑,那高大汉子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子稳健劲儿,却多了一份对她的相思。
林清漪提着裙角,迈开步子朝他迎过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土里,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他身边,他更是巴不得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入怀里。所以,当她一脚踩进泥土,险些摔倒的时候,他高大的身影却猛然出现在她身前。用他的身姿在她身上投下一个深深的阴影,一如他对她的爱和想念,同时伸手将她胳膊抓住,再用力一带,将那妙人儿拉入自己怀里。
“你看你,又没将衣服穿好。”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说,他却淡淡地带着宠溺,说了这么一句。替她重新整理好襦裙,才将头深深埋在她头顶的秀发里,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终是放下心来。
“长生!长生,你终于来了!”她环着他有力的腰,吸了吸鼻子。
“清漪,跟我回家。”顾长生猛地将她横抱,转身欲走。
“两位,这里到底是秦某的地方,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失了礼数吧?”秦子落的声音传来,让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他。
“阁下是——”顾长生蹙眉看向他,这个微微有些发福的小老头是谁?
“小哥想必就是林侄女的夫君了?在下秦子落,是林侄女父亲的故交。”秦子落自来熟地抱拳,自我介绍起来。
来的路上,顾长生听刘民略略作了解释。事发当日,他被那些人引开,离了顾家的山,便是那时候假刘民取代了他。他发觉不对后,立刻折回去,将假扮的刘民处理掉,才赶上保护林清漪。远远见她被人迷昏了准备带走,便悄悄跟了过去,将她救下后,才带她来到这落蚕庄园,并没有来及解释原因。
林清漪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到带她来的刘民,心里有些不舒服:“刘民,你将我绑来这里,又带长生来见我,现在总该告诉我,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了吧?”
听闻是刘民将林清漪绑来的,顾长生当即脸就沉下来。刘民见状,赶紧跪下来赔罪。
“东家娘子息怒,小人也是一时怕你乱跑,故而出此下策。秦先生既然是林家的故交,小人心里想着,与其让你回家面对危险,不如先来这里躲避更为安全,所以就将你带来了。而东家也是接到小人的消息,才来接你的。”
林清漪又看向顾长生,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刘民,这次就算了,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不管你最初的目的如何,绝对不会放过你!”
“东家,小人记住了!”刘民点头,显得极为恭敬。
秦子落这时笑呵呵地相邀:“既然二位已经相见,不知可否赏脸来我这落蚕庄园小聚,顺便再谈些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