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生看着这对奸夫淫妇，对方竟然还问出这等话，那言语中的轻蔑让他觉得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是，我就是她男人。”顾春生真的不想承认，只可惜现在他必须要顶着这顶绿帽子，和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霸爷抗争到底。
霸爷冷笑了两声：“这小娘们的真面目，你也看清了，爷走了。”
说完也不管顾春生如何，径自穿了衣裳，抬脚离开。
“春、春生……”沈明珠不敢抬头看他，天虽然很热，然而她却感觉浑身凉飕飕的，霸爷的话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妻子，我与你也再没有任何瓜葛。”顾春生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门口沈家二老发现了事情不对，赶紧来求顾春生，被雀五一把推开。
过了一会儿，顾春生拿了一纸休书出来，沈明珠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他冷脸递给她的东西，心都凉了。
“春生，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啊！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沈明珠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却再也得不到半分怜悯。
沈家二老见状，也赶紧跪下来求他：“女婿啊，这事儿不能全怪明珠啊，那霸爷有权有势的，咱们老百姓开罪不起，你就饶了她吧！”
顾春生冷冷看向他们：“若不是你们，明珠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二老闻言，缄口不言，沈明珠却嘶鸣抓着他衣裳：“春生！我们好歹是结发夫妻，你说过会疼我、爱我一辈子的，可是现在……现在……”
“你也说过会一辈子忠于我。”顾春生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将头别向一边，对雀五命令道，“既然沈明珠不愿意和离，那就劳烦五哥，将她的卖－身契带了，一并发卖给人伢子，她亏空了我顾家那么多银钱，怎么着也得讨一些回来！”
无视沈明珠哭嚎的声音，顾春生回到房间，里面的腥膻味还兀自残留着，他恨不得放火将这里烧了。
最后，他将炕上的被褥都撤了下来，放在院子里，点了一把火，那个女人的东西，他一点儿也不想留。
雀五已经将实情都告诉了他，顾长生为了让他认清楚沈家人的真面目，不得不出此下策，用顾家三分之一的家业做筹码，让顾春生认清了这个女人。
至于那个霸爷，也是天军的人给找来的，那人虽然是个地头蛇，却也算是讲义气，事情办完便不再出现。
沈家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做法，深深伤了顾春生的心。顾长生为了让他看清楚这家人的真面目，也是下了血本。他诱使沈家人露出本性虽然是为了他好，可是顾春生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如果没有这些诱惑，或许他和沈明珠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不，不是大哥的这种做法，恐怕他会被沈家老小吃得死死的！不光是他，连顾家只怕都要被他们缠上！
想到这，他感觉自己真的没有脸面再留在家里，他应该为顾家做一点什么。
雀五从外头回来，沈明珠卖了十五两银子，远远抵不上她给顾家带来的损失，可是既然是顾春生的命令，他也必须照做。离开本家的时候，顾长生吩咐过他，只要顾春生能够认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幼稚，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在承受的范围内都可以。
他将银钱留在桌上，又换了新的被褥给他，自己默默退了出去，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冷静，冷静过后，便会迎来新生。
战事依然吃紧，雍王和忠王的旧部所向披靡，竟然又攻下几个城池。洛云山身为北疆总督，代表朝廷开始发布征兵令，因为战局的关系，老百姓的日子都不怎么好，有人去当兵的话，除了每月五十文钱的军饷外，家里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额外补助。
顾家不缺钱，可是顾春生却不愿意做一个对家里没有贡献的人。他记得嫂子以前问过顾长生，为何不捐官，走了仕途对家里也有帮助，顾长生并没有同意。那么他呢？如果他当了兵，做了军官，是不是比科举之下的那些文人对家里的帮助更大呢？
打定了主意，顾春生留下了一封书信离开了。
雀五将书信交给顾长生的时候，他只是蹙了蹙眉，并没说什么。雀五一定知道顾春生的行踪，却还是由着他，定然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要想从男孩蜕变成一个男人，不经历事情是不行的。
林清漪有些担心，顾春生毕竟只有十四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却上了战场。这不是普通的为国家服兵役，而是要去打仗，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顾长生竟然真的忍心。
“清漪，你不懂。男人就是要在这些事情的磨砺中成长的，春生和我虽然并非一母所出，但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我也不希望他出事。只是有些时候，他必须要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抿唇对她说着这些话，林清漪知道，顾长生心里也不好受，这个高大汉子在不知不觉的地方，暗暗攥了拳头，他比任何人都更担心他。
柳氏知道顾春生离开，并没有多做评论。她知道，儿子们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一个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有什么可指手画脚的呢？
林清漪看着婆婆落寂的身影，心里很是不好受，顾春生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顾家真正的儿子，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战场上送死，作为娘亲，她心里的苦，只怕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南方的战局依旧胶着，皇帝的军队终于在战场上找到了感觉，将敌军成功阻止在江边，没有让他们再跨过一步。然而仰仗着滔滔江水的天然屏障，也不是长久之计，秋天之后，江水慢慢枯竭，对方还是要过来的。
大仁朝的主要粮食作物都在南方出产，战事一起，北方的那些粮食只能够自给自足，若是再给那些军士们吃喝，国家的负担便会加大。
在北边的洪台县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粮价一时又有升高，只是没那么离谱罢了。
林清漪和顾长生依旧一面维持生意，一面观察着时局。顾长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战事起来，他就动用玉虎的力量，起码要保护北方平安。
林清漪虽然对他的想法不完全了解，但是思路却是清晰的。她命人买了许多糯米，做成了一块块年糕，储存在地窖里。万一断了粮，这东西还能应对一时。
皇上对于这场战争已经开始着急，他颁布了诏书，向天下万民征集军饷和粮草。这一战，压力太大，如果抗不过去，只怕大仁朝的天就要变了。
“唐大老板，你们唐家对此，作何表现？”万福楼的包间内，顾家两口子正和唐紫宸商量事情，说到皇上的一纸诏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还能怎么着？皇上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倒是想得美，他想着用大家伙儿的钱，养活给他卖命的军队，只给我们这些有能力捐钱捐粮的大户们一些空头名声。这么打发人，我才不捐呢！”
唐紫宸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国难当头，多少捐一点，还是可以的。”
林清漪撇撇嘴：“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你倒是捐多少？”
唐紫宸道：“诏书上明言：捐军饷三百两，得一个‘好公民’头衔；捐五百两，给一个‘支持国家标兵’；捐银千两，就是‘国之功臣’。你觉得我会捐多少？”
说实话，这种虚头巴脑的头衔，还真是让人看不上眼，能有人捐银钱才怪！林清漪比划了一根手指：“我想，可能只有这么多。”
唐紫宸一拍大腿：“还是林姑娘你了解我。我爹却非要得那千两银子买来的虚名，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几个人聊了会儿，两口子便起身告辞，捐多捐少先放在一边，皇上这一战到底有多少胜算才重要，他们又去了陈恩台的府邸。
“陈老，皇上这次的诏书下得这么急，想必他也来不及向你请教了吧？”顾长生单刀直入，根本就不顾及皇上的面子。
陈恩台苦笑：“长生小哥，你这话说得真对！老夫想，定然是朝中那些酒囊饭袋，被皇上逼问急了，出这等馊主意，老夫正要上书，求皇上再下一份诏书呢。”
林清漪问：“不知这回陈老爷子您又有什么高见呢？”
陈恩台叹气：“什么高见低见的，一看那诏书上的头衔，老夫就要拍桌子了，简直有辱国威！”
顿了顿，他看向林清漪：“顾家娘子，你平素里主意那么多，莫非是有什么办法不成？”
林清漪摆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
顾长生淡淡一笑：“其实，向百姓募捐，并非不能成，只要将奖励的东西稍作改变即可。”
“你的意思是——”
“将那些没用的头衔去了，改为战事结束后退还，不让老百姓捐钱，而是向大家伙儿借钱。退还银两的同时，再将利息一并算了。这样兴许还有更多的人掏腰包。”
陈恩台一拍大腿：“顾家小哥，果然还是你聪明。”
顾长生宠溺地看了林清漪一眼：“是她想到的。”
“不过陈老，这丑话可说前头，皇上要不赶紧想法子将这场仗打赢了，大家伙儿可不愿意掏钱！这么说吧，你跟人家借钱，总得让人看到你有还钱的能力不是？”
林清漪正了正身子，对陈恩台讲。
“皇上已经调集了东方的守军，这回定然要在秋季之前收复失地的。”陈恩台倒是很有信心。
“得了，您上次还说，这战事持续不了多久，这么快就被人家打到江边了，您这话，我可不敢信。”林清漪摆手。
陈恩台老脸一红，看向顾长生：“还不是因为你家男人不肯帮忙？要是他出马，老夫看什么忠王、雍王，全都成死亡！”
顾长生听了这话，脸却沉了下来，林清漪轻嗤一声：“我男人是我的，又不是给他皇帝卖命的！当年皇上眼睁睁地看着淮王含冤而死，之后为了得到长生的力量对付锦王爷，还承诺给淮王平反，如今锦王爷猝死，皇上又变了卦，凭什么让我家男人为了他的江山出生入死？最重要的是，君无戏言，他堂堂一个帝王都能够出尔反尔，叫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拿什么相信他！”
“林清漪，你忒大胆！”陈恩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