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安,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别做傻事,萧疏羽说了我体内的针就算是暮云锡也取不出来,所以我本来就没多久可活了。”
裴曜安松开手,神情坚定道:“不,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找出解决的办法。”
“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拿自己的命去给我换取这样的机会,裴曜安,我不许你去!”
乔殊予是真的急了,他现在本来意识就有些不清,加上又被点了穴,所以裴曜安若是真要出去的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说是拿命换,我只是去引开他们罢了,别多想。”
裴曜安说着注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怕再拖下去那些人发现这个山洞的话到时候一个都活不下来。
“他们那么多人,你还受了伤,怎么引开他们?裴曜安,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朋友了,你别让我真的一无所有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之前问过我,你说失忆了我便信,我说我信,现在我也希望你能信我。”
乔殊予无话可说,裴曜安认真道:“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声,除非看到我回来,或者是听到叶亭渊的声音。”
“我不……”
乔殊予的声音有些哽咽,身体因为灼骨噬魂针的影响止不住地轻颤,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乖,你若真把我当朋友,便不要辜负我。”
裴曜安说完后起身退开几步,转身往外走去,乔殊予有些痛苦地喊道:“裴曜安,你回来…回来……”
“乔殊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裴曜安的身影便消失在洞口,乔殊予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痛的还是怎么的,总之眼泪拼命往下掉。
裴曜安出去之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些人已经离的很近了,他离洞口稍微远一些之后才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然后趁他们发现之际往右边窜去。
“在那,追!”
其中一个喊道,那群人便连忙朝着裴曜安的方向追了过去,若换做平时以裴曜安的轻功其实可以很轻松地甩开他们,但现在左臂上还有断箭,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断箭上应该有毒,因为左臂完全没知觉了。
刚才又流了太多血,所以现在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他只是尽可能地将他们往远一些的地方带去。
待感觉差不多之后才停下来,转身看着那群人,那群人见他只有一个人,似乎也发觉是上当了。
“怎么?乔珒是打算做缩头乌龟了么?”
“就你们几个,我一个人便够了。”
“臭小子口气不小,既然你要先送死,那就先解决了你再去找乔珒!”
裴曜安握紧了手中的剑,琢磨着对付这些人的胜率是多少,算来算去还是觉得难,便直接化被动为主动,攻了上去。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没受伤,也是打不过眼前这三十多个人的,但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拖时间。
另一边叶亭渊他们其实也在这座山上,但却是在山脚,之前解决了一波黑衣人,后来又遇上了跟裴曜安交过手的那几个人,全部解决了之后,现在又冒出来面前的这批人。
“你们还真是大手笔,一批接着一批,看来峘音宫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叶亭渊也有些烦了,心里惦记着乔殊予他们的安危,偏偏这挡路的人层出不穷的,萧疏羽明明只派了一队人出来搜寻,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跟幕后之人派来的人混合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乔殊予他们的处境就更糟糕了。
“觉得烦就少挡路!”
“这句话,送还给你们!”
叶亭渊说完拔剑,身后的手下便也冲了出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他则在解决了两个之后退出了战斗,往山上而去。
裴曜安转身挡开一剑,然后翻身过去挽起一个剑花挑开两个人,接住为首那个黑衣人的攻击,一步步往后退去。
他右手将剑横过来挡在面前,为首那人一剑刺过来刺在剑身上,两个人僵持不下,这时剑身上反射出身后袭过来之人,裴曜安微微侧首,却没办法挡开。
其实对于他来说,若是能为自己喜欢之人而牺牲的话,真的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只不过唯一遗憾的是,那句最终没能说出口的话。
身后的剑刺穿胸膛之际,裴曜安忽然笑了起来,运功将眼前之人的剑震开,然后直接抬手折断了胸前的剑。
乔殊予,若是有来生的话,能不能让我先遇到你?
山洞内,乔殊予死死咬牙忍着灼骨噬魂针带来的痛楚,之前萧疏羽说过第一次发作是时隔一个月,可大概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奔波,加上身上原本就有伤,所以提前了。
乔殊予感觉口中有些血腥味,想着是下唇被自己咬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总是让身边的人为了救自己而犯险,甚至牺牲。
“裴曜安…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有些艰难地呢喃着,拼命让自己的神志保持清醒,想着一旦穴道解开,就马上出去找人。
之前在萧疏羽那边,曾经痛晕过去一次,他现在不能动,只能咬着下唇保持清醒,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叶亭渊的人,仿佛这座山上,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挣扎,脑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被丢弃时的情景,那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这么浑浑噩噩地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等到乔殊予忽然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能动了。
之前那些疼痛已经消散了,他挣扎地想起身,却没多少力气,尝试了好几次,也摔了好几次,最终颤颤巍巍地扶着石壁。
他一步步往前走去,拨开洞口的草丛,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天日般,刚才裴曜安将人引开的时候,他记得那群人似乎是往右边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朝着右边走过去,幸好这山林间,一路上都有树木可以扶着,要不然他肯定早就倒下了。
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有听到人声,他不禁怀疑,难道自己找错了方向?这时一阵风吹过来,热风中满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乔殊予怔住了,有些担忧地继续往前走,虽然时间不长,可觉得自己像是在这林间走了好几年似的,总也走不到想要去的地方。
眼前开始出现大量血迹,然后是尸体,越来越多的尸体,乔殊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他慢慢循着这些尸体走过去,最终抬眼望过去,只见尽头处,熟悉的人以剑撑地单膝跪在那里。
“裴……”
一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感觉自己一颗心被活生生地撕开般,比灼骨噬魂针还要疼,裴曜安身上的蓝色衣衫都被血染湿了,全身上下皆是大大小小的刀伤。
“裴曜安?”
他喊了一句,没多少力气,所以声音也不大,朝着那边走过去,步伐有些踉跄,走了一半便绊到了一具尸体而摔在了地上。
“裴曜安,回答我…是我啊,乔殊予……”
乔殊予想爬起来,但是整个人都在颤抖,是那种恐惧到极致的发抖,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便直接朝着裴曜安的方向一点点爬过去。
等爬到裴曜安面前时他才撑起跪坐在他身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肩膀,结果刚一触到,裴曜安手中的剑便松开了,他的人也倒了下来。
乔殊予伸手接住抱在怀中,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很想看清楚裴曜安的神情,可他现在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怎么努力也看不清。
“裴曜安,说话…说话啊……”
他抱紧怀中的人,哭道:“我看不清你,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句?求求你了…告诉我,你只是受伤了……”
怀中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低头抵在裴曜安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冷冰冰的,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你只是受伤了对不对?你说啊…你不是让我信你么?你不是还有话想亲口告诉我么?裴曜安,我不许你死……”
“不许你死……”
脑中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时候分明互相看不顺眼极了,还差点打起来,可后来却又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他总能轻松应付各种年龄段的女子,也会为了帮他拿到凤觅吟而忍气吞声受着孙夫子的使唤。
会在他伤心的时候陪着他喝酒,也会帮着他一起去偷偷摸摸跟踪叶亭渊,他说过的那些话,乔殊予都记在心里。
[本少爷从小到大碗都没自己拿过,你让我挑水?不挑!]
[要不你嫁给哥也成,哥陪你过这田园生活!]
[这种酒叫一醉无眠,意思就是喝醉了还睡不着,特别烈,我当初第一次喝的时候辣得眼泪一直往下掉,收都收不住。]
[厉害吧,干脆别喜欢叶亭渊了,你看本少爷光是要饭就能养活你了!]
[来,本少爷喂你喝汤,你要记得感恩戴德。]
[若有一日我再遇到他,定替你百倍相还。]
[快吃吧大盟主,吃饱了带小人称霸江湖啊!]
[乔殊予,若我能活着回来,有句话我想亲口告诉你。]
[乔殊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我要活着,那你呢?裴曜安,你也要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乔殊予回过神来,往四周看了看,呢喃道:“大夫,我要去找大夫…裴曜安,你等着,等着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想将裴曜安扶起来,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有些痛苦地哭着,然后松开手自己咬牙站起身,道:“你等我一会,我一定帮你找到大夫来治好你……”
乔殊予说完之后往旁边走去,神情有些恍惚,走几步摔一次,但仿佛感觉不到疼般,摔了继续爬起来往前走。
他们现在在半山腰,按照他这样的速度,怕是花费一天一夜也走不到城里,乔殊予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脑中什么都想不到。
“我找不到大夫…怎么办?我找不到……”
他忽然冷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呢喃道:“既然找不到大夫,不如我陪你一起死啊,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对,一起死……”
他重新站起身往回走去,好不容易回到原地时却慌了,四处看了看,刚才那些尸体全都在,可裴曜安却不见了。
“裴曜安?”
他视线将周围扫了好几圈,是刚才的地方没错,可裴曜安呢?裴曜安去哪了?为什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