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才刚进的书院,正午就打伤了好几个同窗?”
乔殊予觉得以后头疼的日子大概多了,十六七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加上之前就是奚寅城小恶霸,要想教好,奶奶可真是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啊。
“我现在觉得让他进书院读书大概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乔殊予叹气,叶亭渊朝着家丁问道:“老太君怎么说?”
“老太君说书院的事她不管,也管不着,便将那些人全打发了,让他们去书院评理,然后便让下人们都出来找寻小少爷的踪迹。”
“祝时芜没回去?”
“没有,正午便离开书院了,可现如今都傍晚了,还是没回府,老太君担心极了,便让小的们都出来找了。”
“知道了。”
叶亭渊朝着乔殊予说道:“我得去一趟书院,你先回去。”
“我陪你一起去!”
现在叶亭渊身体虚弱,眼睛又看不见,乔殊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书院呢,自然非得一起跟着去的,叶亭渊倒也没反对。
暮云锡说道:“我也要去,现在书院里肯定很热闹!”
“不如一起去看看?”
柳煜桐也说道,苏声没什么意见,乔殊予点头,刚想让车夫去书院,却见裴曜安起身跳下了马车。
“裴曜安你不去?”
暮云锡疑惑道,摆明了的热闹居然不去看,真是特别无趣的一个人啊!
“本少爷挑了一上午的水,现在肩膀都抬不起来了,你们去吧,我回府休息了。”
裴曜安确实挑了好几趟水,水井距离孙夫子家还是挺远的,所以说累了也正常,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啊,平时哪里有机会做这些事,也就每次去孙夫子那边会被使唤一下!
乔殊予让车夫直接去祟洺书院,得先把祝时芜惹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好才行,至于找祝时芜的事,老太君已经让所有家丁都出动了。
临近元宵节,晚上街上行人比较多,摊子早早地便开始卖花灯了,裴曜安慢慢走着,眼神四处瞄着。
再转到第三条街上的时候才在尽头处的一间小酒馆里看到了祝时芜的身影,他走进去后直接走到祝时芜面前说道:“好你个祝时芜,被你揍伤的人都在祟洺书院要说法,叶府的人因为担心你全在找你,你反倒在这里喝酒?!”
他坐在祝时芜身边,祝时芜没回答他,手里拿着酒碗,眼神看上去有些迷离,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了。
“你倒是真爱喝酒啊,可偏生又没什么酒量!”
祝时芜将目光移向裴曜安,打了个酒嗝说道:“死…死淫贼,你来干嘛?”
“拜托,能不能别开口闭口死淫贼?!那次的事情能全怪我么?你要是不自己喝得那么醉,我会认错么?”
“怪我咯?明明是你这个死淫贼…风/流成性,恨死你。”
祝时芜说着站起身似乎想离开,店小二连忙过来说了银子的事,裴曜安随手丢给他一个银锭子,店小二眉开眼笑送他们离开。
“看路!”
见祝时芜差点绊倒门槛,裴曜安上前扶了他一把,谁知道却被他甩开了,他有些气愤地骂道:“滚,别碰我!”
“我好心扶你,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识好歹啊?”
“谁要你这个死淫贼扶,我说了不想看到你!”
“那谁让你来祟洺城的?!你要是乖乖留在你的奚寅城不就见不到我了!”
裴曜安也有些火大,他一直为上次的事自责,可每次见到祝时芜不是挨打就是被骂的,何况现在路上还这么多人看着,他一口一个死淫贼,现在路边那些围观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之前那件事能全怪他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你的话,我至于成为全城笑柄么?不那样的话也不会被送人了!”
祝时芜的情绪有些激动,裴曜安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之所以会被送人是因为那件事么?之前还听说他因为那件事跳河,心中的内疚便更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当时知道你不是的话,肯定不会那样,总之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便少来烦我!”
祝时芜说完转身便走,脚步有些踉跄,裴曜安站在酒馆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可他都那样说了,自己追上去不是自讨无趣么!
祝时芜往前走了一段路,刚转弯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他抬眼看了一下,认出是今天在书院的同窗,为首这个青衣少年今天还跟他打过一架,似乎叫陈泫扬。
“呦,这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祝时芜么!”
陈泫扬笑道,其余几个纷纷附和地大笑,祝时芜觉得头疼得厉害,视线也有些模糊,便想离开,但是他们却挡在前面不让他走。
“祝时芜,你白天的时候不是挺横的么?!怎么现在成了软脚虾了?”
“闻闻这一身的酒气,难不成是被爹娘训了所以出来借酒浇愁?”
“唉,你说错了,他哪里来的爹娘啊,他可是刚被叶家领养来的,连姓都没让改,说明叶家也没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不过是个杂碎罢了。”
“哈哈哈陈兄所言有理,一个杂碎倒是还觉得自己了不起死了,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真以为自己是叶家人啊!”
那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祝时芜手扶着身边的大树,刚才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劲上来了,有些站不稳。
“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呦,你都这样了还想怎么不客气呀?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祝时芜身形一怔,目光猛地凶狠起来,直接朝着陈泫扬挥去一拳,但因为酒喝多了所以出手有些迟缓,轻易便被陈泫扬躲开了。
祝时芜扑了个空脚下一顿摔在了地上,路人听到响动围聚过来,陈泫扬笑道:“啧啧啧,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可真让人觉得可怜啊,是杂种就安分地当你的杂种,别以为进了叶家便可以在这祟洺城内呼风唤雨了,要说叶家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因为裴家的照拂,裴老院长如果不让叶亭渊当现任院长的话,谁知道叶家啊!”
“就是啊,在这祟洺城内可不止叶家说了算。”
陈泫扬继续说道:“我们陈家可也不是好惹的,整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祝时芜抬头有些愤恨地瞪着他,陈泫扬哈哈大笑起来,笑累了才说道:“这算什么眼神?不甘?你不甘有用么?当然了,虽然你今天是第一天进书院,但好歹也算同窗一场,我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
他说着迈开双腿,道:“只要你现在从我胯下钻过去,我便既往不咎,你今日在书院揍我的那一拳,便算了,如何啊?”
“钻,钻,钻!”
“快钻啊祝时芜,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呢!”
祝时芜想起身去揍他一拳,但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而且还有点想吐,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便不喝那么多酒了。
糟糕,视线越来越模糊了,那个混蛋似乎都变成两个头了。
“钻啊,你可要记清楚了,这祟洺城内可是陈家说了算的!”
“我去帮他一把!”
旁边一个少年想上前去踹祝时芜,但是还没碰到便被人捏住了肩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谁啊这么不识趣,还不松手!”
说完之后转身看清楚是谁捏着他肩膀后愣了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祟洺城现在是陈家说了算了?”
裴曜安的声音不是很响,但是手上的力气却渐渐加大,那个少年有些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裴少,疼疼疼……手下留情啊。”
“留情?啧啧啧,我裴曜安自问眼睛没什么毛病,对你这种杂碎怎么可能会留情呢,钱少爷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成语似乎还没学会怎么使用呢!”
“是,是我没学会,求您行行好松手吧。”
少年额头上都疼出汗来了,裴曜安惊讶道:“都说祟洺书院是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可却出了你们这几个草包,还真是丢脸啊!”
“裴曜安,你这话何意?”
陈泫扬有些不高兴地问道,裴曜安冷笑一声说道:“字面上的意思这么好理解都听不懂么?哪位夫子教的?至今没被气死也算厉害了。”
“你!裴曜安,你可别忘了祟洺书院可是你们裴家一手创建的,你这么诋毁书院,到时候臭的可是你家的名声。”
“我家的书院出了你这样的杂碎,啧,真是家门不幸。”
“姓裴的!”
裴曜安终于松开手,那个少年捂着肩膀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惊恐地看着裴曜安,裴曜安走上前蹲下扶起地上的祝时芜。
“怎么?你是想帮这个小杂种…哎呦!”
陈泫扬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膝盖蹲下来,他脚边滚落下来一颗石子,其余几个少年都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死死瞪着裴曜安。
“本少爷今日没心情收拾你们,识相的自己滚蛋!”
裴曜安声音淡淡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陈泫扬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身边几个少年扶着往回走了。
“你们松开我,我要跟他算账。”
“陈兄,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你腿受伤了,得去医馆。”
“就是啊,咱们现在在祟洺书院读书,得罪了裴家总归不好。”
另一个小声劝道,其余几个连忙附和,陈泫扬也只好咬牙忍住怒气,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一个个也都散开了。
裴曜安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祝时芜,有些无奈地问道:“没有那个本事便不要得罪那么多人,你难道还想成为这祟洺城的小霸王?祝时芜,你以前当奚寅城的恶霸时开心么?”
怀中人呢喃了一句,声音太轻了裴曜安没听清楚,他低头靠近一些问了句:“说的什么?”
“娘……”
裴曜安:“……”
祝时芜伸手抱住他,喊道:“娘。”声音还带了几分哽咽,裴曜安朝天翻了个白眼,叹气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像你娘的?”
祝时芜不说话了,抱着不肯松手,裴曜安将人直接横抱起来,朝着叶府的方向走去,路上行人时不时会朝着他这边看几眼。
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见祝时芜居然哭了。
“祝时芜?”
“嗯?”
“哭什么呢?”
“娘,我好想你。”
裴曜安能确定他应该是彻底醉了,唉,不过这次醉了之后倒是比上次听话一些,但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想哭就哭。”
“不想哭,想娘亲,娘亲别丢下时芜,别丢下时芜……”
祝时芜说着不想哭,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裴曜安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稳,低声道:“不会丢下的。”
“想回家。”
“奚寅城么?”
“不是,想回跟娘一起的家,娘……”
祝时芜越哭越伤心,裴曜安时不时应上几句,待抱着他走到叶府门口的时候刚好遇上从书院回来的乔殊予他们一行人。
“咦,裴曜安你不是回府休息了么?”
“怀中是…小芜?”
乔殊予有些惊讶,裴曜安抱着祝时芜走到他们面前,解释道:“在小酒馆看到的,喝醉了。”
“那交给我吧。”
乔殊予伸手,裴曜安迟疑了一会说道:“你抱得动么?”
“你小看我啊?”
“反正到门口了,我抱进去吧,带路。”
“也行。”
他们一行人往府中走进去,进去后乔殊予找了个家丁说一声祝时芜找到了,然后带着裴曜安往他们住的风意苑而去。
踏进祝时芜的房间时乔殊予忍不住感叹了一下叶府的丫鬟真的很厉害,昨天还是一片狼藉的房间,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裴曜安将祝时芜抱到床上放下,祝时芜却不肯松手。
“娘!”
“嗯,睡觉好么?”
“娘一起……”
“好。”
乔殊予等人:“……”这算是这样一种情况?难道是他们幻听了么?祝时芜喊的是娘?更诡异的是裴曜安居然还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