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恺然并没有睡着，他正靠坐在床边，伸长了两条腿看着原牧枕边的书。
原牧脱了外套，上了床，然后拿出床单叠成直线，放在床的中央。
叶恺然看到原牧的行为，十分不解：“原牧，你在干嘛？”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原牧抬起头说道，“三八线，不准越界，听见没？”
“那你要是越界呢？”
“笑话！我怎么可能越界！”原牧傲娇地看了叶恺然一眼，说道，“快睡快睡！困死我了！对了，你别侧身睡，平躺着，别乱动，以防压着伤口。”
叶恺然看着原牧圆圆的双眼，点头应着好。然后看着原牧关了灯，看着原牧躺下了，他才躺下。
凌晨一点，叶恺然从床上坐起身，拿着原牧放在床头的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绕过正在打呼噜的原野，去了厨房，关上了门，然后用原牧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停了好久，那边终于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谁？”
“旬叔，我是小恺。”叶恺然轻声说道。
“哎呀！小恺！你可算是有了消息了！你失联一天多，你爸都快急死了，早都派人出去找你了，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钟旬一听是叶恺然的声音，急切地说道，“小恺啊，你现在在哪儿？安全么？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旬叔，我很安全。”叶恺然回答，“明天上午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钟旬总算是放下了心，“你正跟谁在一起呢？这是你的新号码？你之前那个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旬叔，你别担心，我回去再解释。”叶恺然安慰着钟旬，“郭琦在么？”
“他跟人出去找你了，听说在赵卓飞那儿有了线索，现在还没回来。”
“旬叔，告诉郭琦，做掉赵卓飞。”叶恺然的声音里毫无情绪，“明晚之前我要听到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小恺？”钟旬迟疑地问道，“真的是赵卓飞？”
“是。”叶恺然回答，“转告我爸，别让他担心，我明天回去。”
“哎，好好好。”钟旬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叶恺然删除了通话记录，然后又回到了卧室。床上的人睡姿堪称张牙舞爪，大字形的姿势占据了大半个床，而他自己做的三八线也早已被踢得变形。
叶恺然把手机重新放好，无声地笑了一下，帮原牧调整好睡姿，又放好了三八线，他才重新躺下。
早晨六点，原牧的闹钟准时响起，原牧不满地皱着眉头，抬起手掀开被子，睁开眼准备去关闹钟，却赫然发现他竟然睡在叶恺然的怀里，而他的一条大长腿，也正压在叶恺然的身上。叶恺然此时正偏着头，沉默着，用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安静地看着他。
原牧睡觉时有开床头灯的习惯，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随手关灯，而是小时候跟原野看过一次恐怖片，那个时候他们俩都还小，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可能是因为恐怖片太吓人了，所以给原牧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以后睡觉他都必须开着灯睡。一晃十来年过去了，原牧的这个习惯依旧没改掉，要是没开灯，他会睡不着。所以在买房子装修房子的时候，原牧特意留意了一下床头灯，挑了个小巧并且节能的，然后安在了床头。
此时原牧正在叶恺然怀里，距离叶恺然极近，再加上小小的床头灯开着，纵使原牧是个近视眼，也把叶恺然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叶恺然下巴新长出的青色胡茬有多少根，他都数得过来。
原牧没有起床气，可原牧睡醒了，睁眼了，要迷糊好久，发好久的呆，才会恢复正常。
原牧盯着叶恺然俊朗的五官，用力眨了眨眼睛，发现眼前的叶恺然并没有消失，反而感觉叶恺然又离自己近了一些，下巴都快碰到他的额头了。原牧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睁开，发现眼前的叶恺然还在，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立刻翻过身坐起来，同时喊了一句：“妈呀！”
叶恺然不知道原牧为什么突然就坐起来了，他刚才正盯着原牧的眼睫毛看，原牧浓密而弯曲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轻微抖动着，这种画面竟然让叶恺然移不开双眼。
“对……对不起啊。”原牧挠着头发，看着叶恺然，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压疼你吧？不好意思，昨晚我明明睡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滚到你那里了……那个，你的肩膀没事吧？疼不疼？”
其实这话说出来之前，原牧本来是想责怪叶恺然为什么越界的，但是当他坐起来时，才发现越界的是自己。他亲手叠的三八线已经被自己踢到了脚脖子的地方，还缠住了自己的小腿肚，而叶恺然依旧是昨晚躺下的姿势，连动都没动。幸好他察觉到越界的是自己，不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叶恺然冤枉了一顿，原牧要是发现自己错怪了叶恺然，还不知道悔成什么样子。
叶恺然丝毫不在意原牧滚到自己怀里这件事，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你压的是我没受伤的肩膀。”
“啊……那就好。”原牧听到这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下了床，同时叮嘱着叶恺然，“那个啥，你先别急着出卧室，我把我弟送走你再出来。”
叶恺然点点头：“好。”
原牧出了卧室，发现原野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服。
“哥，你醒了啊？”原野边打哈欠边含糊不清地问着。
“嗯。”原牧轻声应着，然后把用信封包好的五千块钱递给原野，“我记得你早上有课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谢谢哥！”原野把信封揣进兜里，然后用力地抱住了原牧。
“得得得——”原牧挣开原野，摆手道，“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抱我？赶紧拿着钱回学校。”
“好嘞！”原野把被子叠好，准备出门。
“哎，你等等。”原牧在原野转身的时候又拉住了他。
“咋了哥？”原野疑惑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反悔个鬼啊？”原牧敲了一下原野的脑袋，说道，“那个，我问你，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癖？”
“怪癖？”原野仰起头说道，“让我想想，哦对了，哥，你睡觉特别不老实，滚过来滚过去的，还喜欢踢被子。”
“啊？！”原牧震惊了，原来，自己真的睡觉的时候喜欢乱动，“我去，你怎么不早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原野十分不解，“就是个人的睡眠习惯而已，没必要太在意的，紫雨还跟我说我睡觉喜欢打呼噜呢，我不也没改过来。”
“咱俩能是一回事儿么！”原牧抓了抓头发，“我去我这怪癖也太奇葩了……那我怎么就从来没滚到过床底下呢……”
“咱妈之前说过啊。”原野揉了揉眼睛，说道，“你睡觉特别不安分，你小时候她都得半夜起来好几次，为了给你盖被子。”
听到原野这么说，原牧倒是想起来了，原牧的妈妈确实这样说过，不过那都多久的事情了，原牧哪里还记得。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原牧以为自己已经改过来了，没想到这个破习惯还陪着自己。
“别担心啦哥。”原野拍了拍原牧的肩膀，“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这样你就可以抱着她睡觉，也不用担心你会不会滚过来滚过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原野一说找嫂子，抱住嫂子，原牧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刚刚抱住叶恺然的场景。原牧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吓了一大跳，赶紧摇摇头清醒过来，然后才对原野说：“我工作正忙呢，哪有时间谈恋爱找嫂子，赶紧走吧，别让你女朋友等急了。”
“哥，你也真是……”原野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都快25了，还不找女朋友，天天说你忙，上学的时候说你忙着学习，现在上班了，又说你忙着工作。你想单身一辈子啊？”
“嘿——你个混小子。”原牧把原野推到客厅门口，“来替咱爸咱妈催婚呢吧？小心我告诉他们你找我借钱的事儿。”
“别别别——”原野立刻一脸知错的样子，“我错了哥，你开心就好，什么时候找女朋友都可以，哪怕你单身一辈子呢，将来老了我让我儿子一起养着我们。”他可不想让爸妈知道他女朋友怀孕的事儿，不然自己非得掉一层皮。
“行了，别贫了。”原牧被原野的话逗笑了，“走吧。我回屋做饭，一会儿还要赶去上班。”
好不容易送走了原野，原牧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回了卧室。他刚起床，衣服还没换就出来给原野钱。昨天的白色外套沾染了叶恺然的血，已经放在洗衣机里面泡了。原牧走进卧室，打算换一身衣服，却发现叶恺然正打开自己的衣柜东翻腾西扒拉着。
“哎哎哎，你干嘛？”原牧拉着叶恺然的手臂把他拉到一边，“抢劫呢？”
“衣服破了。”叶恺然指了指放在床边的自己那件有着窟窿的衣服。
“我说大哥，咱俩也才认识不到24小时，你是不是太自觉了？”原牧不满地点了点叶恺然的肩膀，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棕色的大衣，递给叶恺然，“喏，穿这件吧，才买的，没多久，我就穿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