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汇集在一起变得浓稠起来,从陆亥背后的伤口钻进去,将他的身体撑得鼓胀,或许不用沉幽香的尸腐毒起作用,他便被先一步撑爆。
见陆亥已经动弹不得,脏和尚抽回插在陆亥背后的手臂,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血液浸湿了脏和尚的衣袖,手臂上还挂着两块肝脏的碎片。
“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巡游,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死在你手上不冤。同样的,你死在我手上,不冤。”
脏和尚捏着兰花指将手臂上粘着的肝脏碎片扔掉,看着脚下堆积成山的尸体,欣慰地叹了口气。
“别怪我一个前辈用偷袭的下三滥,怪就怪你是他的传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所以,你还是死彻底点好。”
脏和尚森然一笑,露出黄灿灿的稀疏牙齿。
他双手陡然抓住陆亥不得动弹的双臂,刺啦啦使劲一拉,衣衫碎裂,血肉分离,只剩下皮和筋被崩的紧紧的。
啪。
两只手臂被撤下。
血溅如注。
脏和尚动作不停,撕洋娃娃一般,将陆亥四肢全部卸下,只剩下驱壳和脑袋躺在尸山之上。血液顺着尸体缝隙流下去,强悍的生命力让陆亥还未死去,躯体不时抽搐。
“下去记得带我向他们问声好。”
脏和尚脚踩着陆亥的后背,俯身把手从陆亥的腰间伸进去,直到握到那颗顽强跳跃的心脏,五指收拢,噗的一声,将其捏碎。
陆亥身体骤然一抽,目光涣散,之后再没神色。
脏和尚抽出手,擦了擦血渍,将腰间的黑葫芦抛在陆亥尸体旁。
黑葫芦冒着浓浓黑雾,开始笼罩整个广场。
沉幽香集结了万年的尸腐毒,此时起了作用。陆亥的尸体,以及脚下的尸山,开始在黑雾的作用下慢慢缝合。
陆亥的尸体很快被其他尸体挤压,埋没。
一只高大两百米的缝合尸魑从地上站起来,手扶着一旁的商务楼,轰隆隆,巨大的力量让手掌穿破楼房。缝合尸魑撑着商务楼站起身来,而楼房,也在它起来的过程中,被压成废墟。
陆亥的尸体混在几千具尸体内,早已经分辨不出。
脏和尚站在缝合尸魑的肩上,眺望天京鬼差墓的中央方向,那里,一条通天的红色光柱不知何时升起。
“终于开始了。”
脏和尚阴测测笑着。
缝合尸魑缓缓移动庞大的身躯,轰隆轰隆,如巨人般在小人国开始走动,一路直线,遇楼推楼,摧枯拉朽。
而脏和尚没有注意到的是,缝合尸魑身上的黑雾,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尸体正中心流动……
尸体中心。
沉幽香不断钻入一颗碎裂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心脏碎片渐渐合拢,愈合,直到恢复原装。
砰。
砰砰。
一阵轻缓的心跳声渐渐响起。
一个头颅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黑暗,鼻子内满是尸体的腐朽臭味。
陆亥感觉他像是被镶嵌在墙壁里一样,动弹不得。
“我……不是死了吗?”
他的意识还未恢复,思绪变得格外缓慢。
似睡似醒,不知过了多久,陆亥再度清醒一些。
“这里是哪?”
耳边能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四周不停晃动,像是在行驶在破旧铁轨的绿皮火车上一样。
是了,之前被那个和尚偷袭……
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木雷?
不对。
陆亥的思维逐渐恢复,身体的感知也在恢复,但四肢并不在此范畴内。
“这是……”
陆亥感觉一股股阴晦的力量,在不住往他心脏内注入。
就是这股力量,让他再度醒来。
“这个是,沉幽香?”陆亥突然想起来。
“对了,中阴身!”
“能容纳世间所有力量,拥有最强的塑造性。这么说来,沉幽香对我不仅不是致命物,反而能纳为己用!而沉幽香最大的特性,一是带有强烈的尸腐毒,二是能将尸体拼凑起来,重新组成躯体。”
“这么说来,我现在是被当做尸体……在重组?!”
诡异的念头刚起,陆亥便感觉到他对身体的感知范围在不断扩大,以他为圆心,周围一米的所有断肢残臂,都渐渐和他融为一体。
并且,这个范围在不断扩大。
“或许再有一段时间,我就能掌控整个缝合尸魑?”
陆亥心中感觉怪怪的,难道说他以后就将以丑陋恶心的缝合尸魑的面目示人?
“不行不行,到时候找机会找回自己的四肢才是。”
“说起来,这缝合尸魑……准备去什么地方?”
距离完全掌控尸魑还需要一段时间,陆亥再着急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左右不能做,干脆沉心开始研究被中阴身消化的沉幽香。
……
在留下巡游解决尸魑后,三地阴司的队伍再度发生变化。
十里外的地方突然冲天而起一道红色光柱。
三地阎君在看到光柱后,面色突变,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吩咐众人不计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之后便立即提速以最快速度出发。
速度的差距,让队伍不断脱节。
关小实力最浅,很快落在了队伍最后,遥遥看不到同伴。
唯有酆都的十人巡游跟在她身后,他们直接听命于酆都,而不是地方阴司。大人交代的命令是保护好关小,于是他们寸步不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小不明白奶奶他们为何那么紧张,以至于冒着让队伍脱节的风险赶过去。
她现在纠结不已。
一方面希望尽快赶过去支援,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身后。
虽说尸魑的战斗力不强,但关小总觉得那些尸魑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从刚刚开始,身后不断传来轰隆的声响,让她很是担心。
“不知道陆亥怎么样了……”
关小回头看了眼,模糊间,似乎在楼宇之间瞥到一道楼高的怪物。
她陡然停下脚步。
“你们跟上去,我回去看看。”
关小实在放心不下,胸口闷闷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十人巡游并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摆开阵型。
关小愕然,顺着他们的目光远远看去。
就见街道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白衣人,步子悠闲,但身影不断闪烁,靠近的速度异常快。
“越慕白?!”
关小认出来人,惊叫出来。
越慕白只身一人,停在关小身前不到十米的位置。他单手提剑,剑刃森冷,顶端挂着一颗头颅。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帕,擦拭剑身,顺道将剑刃尽头的头颅抹下去。
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可怖的脸正巧对着关小。
关小当即瞳孔一缩。
这颗头颅的主人,赫然就是刚刚晋升为关城鬼使的钱钟!
“关妹妹,真巧。”
越慕白笑容儒雅,好似脚下死不瞑目的头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目光在十人巡游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端详起关小。
“一晃十多年过去,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不到我膝盖高。一转眼,你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却要生死相向,这种感觉,真的很奇特。”
“这样吧。”
“你自尽,好歹有个全尸。如何?”
越慕白可惜叹着。
“狂妄!”
一道人影陡然窜出!
十人众中最侧翼的人,突然出击,招来夺魄镰,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他已然在越慕白身旁。
但两者之间,隔着一柄剑的距离,那柄剑明晃晃的,闪烁着寒光。
剑横隔两人,一端被越慕白随意握着,另一端则微微没入酆都巡游咽喉。
酆都巡游举着夺魄镰,努力低头去看咽喉间不知何时多出的剑尖。
而后,越慕白剑尖轻挑。
一颗头颅再度飞起,落在关小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