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那婢女沈七七认识——是几年前曾贴身伺候她的丫鬟阿兰。
阿兰与几年前比稍显成熟了些，脸上稚气也褪去不少。
见到沈七七，阿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约猜测沈七七是传言中肃王宠幸的女子，便规矩给她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自沈七七到王府，便是阿兰伺候她，她搬去小别院后，阿兰也跟了过去，两人感情较好；眼下又见，沈七七自然高兴，她唤道：“阿兰，快起来！你以前不是大丫鬟吗，怎么在这儿养花了？”
阿兰面露诧异，“姑娘……你认识奴婢？”
沈七七这才反应，她已不是几年前的模样，阿兰又怎么会认识她。
难免有些失落，沈七七敷衍笑了下，“哦，听肃王提起过。”
阿兰一听，越发诚惶诚恐，“殿下，他，他真的跟您提过奴婢，他不怪罪奴婢了吗？”
“他怪罪你什么？”沈七七奇怪。
阿兰眼露泪意，“当年夫人难……”话未完，阿兰捂住了嘴，此事是殿下的禁忌，她断不可随意与外人说。
“夫人什么？”意识到阿兰嘴中的夫人可能是指自己，沈七七追问。
“没什么，是奴婢做错了事，奴婢本该万死，没想殿下还记挂着奴婢，奴婢……很感激……”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懊恼的，阿兰说到后面哭得泣不成声。
沈七七：“……”
看着阿兰这样子，沈七七知道追问也问不到其它，只得做罢。
傍晚，肃王下朝便赶回了王府，看到沈七七，俊脸上浮出抹浅笑，“听闻你今日精神不错，还去看了霖儿？”
沈七七忽视他话底的谑意，问道：“最近皇上身体怎样了，二皇子的事情又怎样处理的？”
肃王吻了吻她唇瓣，告知：“父皇情况算好，不过体内毒素尚未完全排除，还需疗养段日子。二皇子暂被关押，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他的事等父皇身子亲自处置。”
恰好下人通知晚膳已准备好，两人没再往下讨论。
丰盛的饭菜陆续摆上桌，除了李盛，萧其琛没有留任何下人在此，他亲自给她布菜盛汤，很是体贴；而沈七七也已习惯，正吃着，沈七七记起下午在园子里见过阿兰一事，便同肃王随口提起了。
萧其琛看了下身后李盛，显然不太记得沈七七口中阿兰是何人，李盛看了眼沈七七，附耳小声告知主人，萧其琛点颌，示意李盛出去，不动声色道：“当年婢女与产婆都是王总管处理，我一时没记起。你遇到阿兰是何情况，她与你说了什么？”
沈七七摇头，“没有。只是偶然遇到挺高兴的，可她完全认不出我，让我心里有点失落罢了。”
萧其琛伸手抚了抚沈七七脸蛋，“无妨。往后她会认识你。”
“……”沈七七睁大眼睛，“要不让她再跟着我吧？”
“阿景等人伺候不周？”
“也不是，不过阿兰跟过我那么久，有感情嘛。”沈七七笑道。
本以为这等小事肃王肯定答应，结果他却拒绝，“不可。”
“为什么？”
萧其琛抿了下薄唇，“既阿景无错，你冒然换掉，她会伤心。”
沈七七：“……”
这算什么破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信好么？
想想阿兰没说完的半句话，沈七七心里有些不舒坦，肃王难道还有什么瞒着她？
这种不舒坦一直沿续到睡觉时都没缓解，看着沈七七僵着身子背对自己的模样，萧其琛从后拥住沈七七，亲了亲她后颈，“何事不悦？”
沈七七假装睡着了，不语。
萧其琛见状轻。捏她腰肉，沈七七往里挪了一分，仍是不语。
萧其琛无奈摇了下头，他把沈七七拖入怀中，“不过是个婢女，你既喜欢，明日让她来伺候于你便是。”
沈七七这才转过头，“真的？”
见着沈七七眸中暗藏的狡黠与得意，萧其琛轻咬向她鼻尖，“今晚好好报答我！”
“……”
……
隔日，沈七七起来时，果真发现屋内的婢女里有了阿兰的身影，她捧着衣物，规矩地候于床前。
沈七七从床上起来，其它婢女没动，阿兰却上前帮她穿衣，沈七七可不习惯，她取过衣服，“我自己来就行了。”
阿兰稍稍愣了下，继而跪到了地上，“沈姑娘，是不是嫌奴婢笨手粗脚伺候不好您？奴婢以前……”
沈七七甩手打断了阿兰的话，“没有的事，只是我不喜欢别人伺候，她们都知道的，你不必放心上。”
阿兰仍跪在地上，朝沈七七磕了两个头，“奴婢知是沈姑娘让殿下开口，奴婢方能来此伺候，奴婢十分感激，无以报答。”
沈七七捶了下自己酸疼的腰，有点羡慕阿兰的报答只需要磕个头说两句话就成，而她，被肃王像烙饼般翻来覆去大半夜，就为要报答！
阿兰把沈七七的不语当作了不悦，赶紧又磕头，“奴婢以后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为姑娘做牛做马也甘愿！”
沈七七本来想阻止她的诚惶诚恐，但记起她昨天没说完的话，沈七七改了主意，说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做另件事吧。”
“……”
沈七七让阿兰带她到了以前她住过的小院，在肃王府的后院，略显偏僻的一地。
阿兰有点不解及担忧地问：“沈姑娘，你为何要来这儿？这儿以前是小世子的生母所住，殿下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沈七七没理会阿兰，推开小院的门，缓缓走了进去——院子里很干净，门边种植着她喜爱的花树，而里边的摆设均没有变动，仿若这儿一直住了人一般。
“阿兰，你不是说任何人不得进入，怎么这里一点荒凉的感觉都没有？”沈七七轻声问。
阿兰听闻了肃王对沈七七的宠爱，不敢阻拦她呆在此处，又不知她问这话的意思，只得如实道：“每天会有下人过来收拾，殿下有空时也会过来。”
虽已猜到是这样，但得到确认，沈七七心里还是涌出许多疼意，肃王对她确实很深情，不仅令人四处寻她，就连她住过的地方都维护得如此之好。
不过他既真爱她，又为什么会做出那种选择，为什么知道她难产，他都吝于来看一眼？
沈七七坐到了张躺椅上，这是肃王令人给她特制的，椅中凹下，两端略高，可前后摇晃，没事时躺上边吃点东西，很是惬意；可惜，她享受的时间不多，因为大家闺秀的坐姿不能不雅。
正乱想着，耳边传来阿兰紧张的劝声：“沈姑娘，殿下不让碰这里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七七轻笑：“没事，我就坐坐，不会坏的。对了，”沈七七单手撑着脸，直望着阿兰，“阿兰，你伺候过小世子的生母吧？”
阿兰小心点头。
“你觉得肃王爱她么？”
阿兰听言紧张得不知如何作答，嘴唇动了两下，没敢出声。
沈七七起身，像几年前一般，牵着她的手，诚恳道：“别害怕，我与肃王现在很相爱。我不过是心疼他这几年的经历，想多了解，你如实告诉我就行。”
许是沈七七小手上的温度让她安心，又许是沈七七的眼神过于恳切，阿兰放松了不少，小声说：“殿下对夫人很好。”
沈七七让阿兰在自己旁边坐下，将心底疑问直接问出：“既如此，为何夫人在生孩子时，殿下不去看她，还在难产时说出子嗣为大的话？”
“！！！”阿兰显然惊呆了，张大嘴傻傻看着沈七七，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女子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沈七七用再诚然不过的目光迎上阿兰的震惊，虚虚实实地道：“是殿下喝醉时说的。不过此事是殿下心中一道坎，每次提及他都很伤感，故不愿说具体情况。我不忍他于此，所以想同你打听，再想法让他迈过去。你可以帮帮我吗？”
沈七七说得太过真诚，阿兰相信了她的话，阿兰“咚”一下跪到了地上，哭道：“殿下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沈七七的心因阿兰这两句话而怦怦跳起来！
她抓紧阿兰的手，“你说什么，肃王没说过那样的话？”
在阿兰泣不成声的叙述中，沈七七得已知道当年的事。
那天沈七七看到肃王成亲一幕晕倒后，阿兰急坏了，唤来王府下人把沈七七抬进了府，见沈七七羊水好像破了，阿兰害怕跑去向肃王汇报情况，结果遇到了贵妃派来的管教嬷嬷。
阿兰把情况告知嬷嬷，结果被狠训斥了顿，嬷嬷说如此重大的日子殿下怎么可能为这等事情分心！为免影响婚礼，嬷嬷令下人把沈七七抬到偏远的厢房，继而请了个产婆前去接生，人手紧张，除了产婆，产房里没有其它下人，阿兰虽觉委屈也不敢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