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这几天,沈七七总觉莫名烦躁不安,请了大夫,大夫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大夫走后,沈七七想练会字让自己的心静下一会,提起笔还没写几字,外边忽地响起了些马蹄声。
她住的院子偏静,怎么会有马声?
沈七七扔下笔,走出一看——竟是风尘仆仆的六皇子!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找来?
沈七七没想出原因,只见六皇子跳下马,快速朝她走来,而俊美的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反而还有些凝重!
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沈七七直接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
话都没问完,六皇子拖着她就走,“跟我去宫里!”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别问了,到了你便知!”六皇子不由分说地拖她上马。
沈七七甩开六皇子的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去!”
萧子安嘴唇动了两下,桃花眼里充斥着复杂,“我带你去见三哥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四字如同炸雷,“轰隆”一声炸得沈七七身形一晃,差点摔倒,萧子安快速扶住她,“你没事吧?”
沈七七怔怔望向萧子安,“这是你们为了骗我回去编出的借口,对不对?”
萧子安说:“三哥……他中了毒。”
“中毒?”沈七七再度甩开萧子安,“怎么可能!你骗我!他不可能会中毒!他是太子,谁有那么大胆子下毒!”
虽这样吼,可沈七七心里不受控制地害怕起来,连皇上都有人算计,何况是太子呢!
怎么会这样,她与他分开不过三月余,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萧子安看出沈七七的失控,他按住她的肩膀,面色深沉,“……沈七七,你冷静一点。如今三哥命悬一线,你还是先跟我回京,怕晚了三哥他……”
“他不会有事!他绝不会有事!我不许你胡说!”
沈七七甩开萧子安,对他的话完全不信!她不接受这个事实,早几天才听说他好好的,怎么转眼就遭了意外!她不信!
……
因沈七七有孕在身,她没法骑马,而是与六皇子坐马车,日夜兼程,花了一周才赶到京都。
京都繁华依旧,不过街边百姓似是少了不少,巡防的侍卫多了些,整个京都似乎笼罩了层压抑。
见此,沈七七睁大眼睛,怔怔看向六皇子,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在不断放大!
萧子安看出沈七七所想,他摇了摇头,“宫里是发生了变故。但非三哥。”
沈七七听言心中并没轻松,感觉越发差了。
萧子安带沈七七直接进了宫,到达明显寂寥的东宫,沈七七看到了屋中的萧其琛——他俊朗的脸上非但无血色,还呈出如纸般枯白,往日幽深的眼睛紧闭,整个人都了无生气。
沈七七懵懵地抓住萧其琛的大掌,冰凉的感觉让她心间唯一怀的一点侥幸全部破灭!
心脏如同被人撕开一道缺口,沈七七疼得完全没了知觉,就那样紧紧握住萧其琛的手;她想他能突然醒来,告诉她,这只是一出苦肉计;又想他能霸道反扣住她的手,质问她为何要逃!
沈七七想,哪怕他强迫她留下,她也会接受,只要他能醒来!
可她到了这么久,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恰好太医进来替萧其琛用药,药灌下去毫无效果,甚至他连吞咽都不会,褐色的药汁全数从他嘴边溢出!
沈七七抓着太医追问情况,可他们只是叹息摇头,表示毒性入体,无力回天……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沈七七跪到了地上,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它的色彩,灰败一片……
沈七七身材纤瘦,纵使有四个多月身孕,肚子却是没有显出,加上净白小脸的悲戚,整个人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架;萧子安颇为不忍,朝身后下人轻道了句,下人得令赶紧前去。
萧子安走近沈七七,她正抖着手抚向萧其琛的脸,也不知她是想确认真实性,还是……萧子安将她扶起,轻声道:“三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太医每隔一时辰会来替他检查情况。”
萧子安说了好些话,可沈七七像是进入到了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一切充耳未闻,正束手无策之时,“七七!”门口忽地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这下沈七七有了反应,她扭过头,看到了那枚浅蓝色的身影。
小世子跑到她跟前,抱着她委屈不已:“七七,你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父王他怎么了,会不会有事,为什么还不醒来!”
小世子真实的责怨及话里的无助让沈七七心里堆积的惶恐、自责、懊悔、不知所措全都找到了出口,她抱着小世子带有淡淡奶香的小身子“哇”地大哭起来!
沈七七哭得很伤心,小世子又是难受又是惊吓,他与沈七七一道哭起来。
两母子的哭声惹得在场人都红了眼眶。
哭了许久,沈七七感觉自己将所有泪水都流光了,看着小世子抽泣的模样,沈七七紧紧地抱住了他,“霖儿,别怕,还有我。”
大哭一场,沈七七收拾起所有的不安情绪,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仅有肚中孩子,还有小世子,她必须要坚强,要打起精神面对所有一切。
将小世子劝回后,沈七七问了六皇子事情的原由,为什么萧其琛好好的会被人下毒,谁那么恨他!
见沈七七终于有了精神,萧子安暗松口气,好在霖儿在她心中份量不轻,不然真怕她就此消沉。
萧子安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地告知于沈七七。
在二皇子自杀后的第三天,萧其琛被荣贵妃唤去一道用晚膳时,太子妃也亲自备了酒菜点心送了过去,并且唤退下人亲自伺候他们;荣贵妃以为太子妃是想增进与太子关系,自然没有拒绝;可没过多久,外边的下人突然听到屋内有点不对劲!
太子妃好像在冷笑,还在嘶吼着什么,接着传来了桌椅倒塌的巨响!下人们冲进一看——荣贵妃倒在了地上,太子妃面带笑意、嘴角淌血跪倒于地,太子则捂着胸口虚弱示意他们请太医。
下们们吓坏了,赶紧叫了太医,待太医到时,荣贵妃、太子妃已然断气,只有太子因身体较好、中毒稍浅而留了一口气;但毒性太烈,太医们尚找不到解毒之法。
沈七七咬牙问:“你是说,下毒之人是太子妃?!她疯了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子安俊美的脸上露出抹复杂,他道,太子妃死后,有人在她屋里找到了遗信,还有些旧物旧信;原来,太子妃未出阁前在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二皇子,并对他一见倾心,两人互相有了些来往。
可因二皇子身世,十分清楚内情的相父坚决不同意太子妃同二皇子来往,反而答应了荣贵妃的提议,将太子妃嫁与太子;太子妃无法跟父亲抗衡,只得相嫁;虽与二皇子断了联系,但太子妃对他爱意却未减。
这次二皇子策划谋反失利,太子妃担心他的安危,想通过父亲替他拉点关系、联合些有份量之人求情几句,但被父亲拒绝;无望之下的太子妃得知二皇子死于殿中,将一切都怪到了荣贵妃与太子身上,觉得是他们间接逼死了二皇子!
二皇子走了,太子妃不想苟活于世,就做出了同归于尽这一步!
听得六皇子的话,沈七七不由得想起了好些事:在凉洲的肃王府,二皇子到来,太子妃换下了平时华丽的衣物,穿了身素净的裙衫;离席后,他们在回廊里相遇,彼此客套,但二皇子走后,太子妃望了他背影好一会儿;就连六皇子第一次到肃王府的那次家宴,太子妃也露出了真实的笑容——想必是知晓六皇子与二皇子走得近,爱屋及乌吧。
还有,太子妃回到京都后为何会瘦下大圈,沈七七原以为是为阿英,现在看来,明显是为二皇子。
如果是这样,倒也解释了一些事,为什么太子妃对萧其琛对小世子态度一直冷淡,她心里早已有了温润如玉的二皇子,又怎会再爱上心有所属的萧其琛,更不会对他人所生的小世子有感情。
正因这样,太子妃才会与萧其琛有着那样的约定;与其守着个不爱的人过一生,不如获得自由身,与青灯相伴。
只是谁都没想到事情到后面会有那么多变故,没想到二皇子会谋反,所爱之人走了,她亦然绝然跟去,临走前不忘报仇。
沈七七还想到一件事,太子妃上次为什么要用落水陷害她,真是为了应付她父亲的逼迫么?
沈七七将此事问了出来,萧子安想了下,道:“据太子妃遗信中所提,她因二皇子一事想相求于相父,可相父一直让她笼络三哥与荣贵妃;讨好三哥她大概不愿,但陷害你可以讨好荣贵妃,又顺了相父的心,才会有此一招吧。”
沈七七想到那日水塘边,太子妃是看到她捂嘴呕吐才改变的态度;太子妃性子高傲,向来看不起她,也没把她当对手,但发现她怀了孕,担心荣贵妃会对她改观,而太子妃地位有变,顺势之下,就对她下手了。
如果能除掉她的孩子,太子妃地位稳妥,太子妃虽不在乎地位,可她想救二皇子,不得不保住地位;如果不能除掉她的孩子,太子妃落水把罪名怪她头上,荣贵妃会更嫌弃自己,太子妃算间接讨好了荣贵妃。
想到上次的事还有这次下毒,沈七七心有余悸,倘若她没有走,太子妃怕是也容不了她!
萧子安看着沈七七的表情变化,说道:“不用担心太子妃背后的势力。下毒一事发生后,父皇震怒,将相父削职抄了家。担心他还有同党,还加派人手在京都巡查。”
沈七七虽担心的不是这个,但得到这个消息,她还是轻松一点,至少不担心萧其琛会再受暗害。
“赶了几天路,很累了吧。你先去休息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三哥。”
沈七七摇头,“你比我更累,跑去通知我,又陪我赶来,你回去休息。”
萧子安多少知道沈七七脾气,没过多推辞,正欲走,却听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住桃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