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馄饨走过去,挑眉看唐钰,“买了这么多,你能吃得完吗?”
唐钰说道:“老板说这些都是他们家的招牌,我就每样都来了几串,吃不完可以带回去给四哥!”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唐小六的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仅把那几十串烤串全都吃完了,后来,又点了二十串烤鹌鹑蛋,用袋子提着,边吃边往烟街尽头卖烤地瓜的摊子走去,嚷道:“那里有卖烤地瓜的,我四哥特别喜欢吃这东西!”
“……”
“哇塞,烤地瓜真的好吃的!”唐钰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抬手抚额,“比景禧楼大师傅做的狮子头还好吃吗?”
“那不一样,没法儿比,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吃,不过我今天是第一次吃烧烤和烤地瓜,以前我家老头子不让我吃,说这些东西会上瘾,吃多了丧志!”
“……”这话我没法儿接。
我听说过烧烤吃多了对胃不好,也听说过玩物丧志,但烧烤吃多了会丧志这新奇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唐钰拖着我在烟街兴致勃勃地逛了两个多小时,大包小包买了一堆,直到看见我脸都冻变形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转身朝我们停车的方向走去。
——
“乔乔,盛盛,年年!”回到半月湖别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的狗。
三只小奶狗听见动静,从各自的窝里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抖了抖毛,摇着小尾巴很是热情兴奋地冲我扑了过来,绕在我脚边不停转圈,撕咬我的裤腿,丝毫没有许久未见的陌生感。
三只小奶狗都长壮实了许多,毛发蓬松柔软,活泼得满地打滚,我笑着去挠它们的肚皮,它们就齐齐扑过来咬我手指,弄了我满手湿淋淋的口水。
陈婶儿拎着包德国进口狗粮从二楼走下来,看见我,那张饱经沧桑风霜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快步迎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笑道:“顾小姐,你回来了,我帮你拿行李!”
我把行李箱递过去,“麻烦你了,陈婶儿!”
陈婶儿忙说道:“顾小姐你千万不要对我客气,本来就应该是我谢谢你和乔先生肯收留我的!”
我笑了笑。
陈婶儿是一个月前搬到这里的。
那天我约了许繁简去涵碧楼吃日料,开车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个女人衣衫褴褛地跪在地上,头低得很深,头发打结成缕,模样儿挺可怜的。
周围围了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这年头,骗钱的人可真多,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还出来乞讨,可真不要脸!”
许繁简在路边停了车,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随手把从日料店带回来的寿司递了过去,有人劝我道:“姑娘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这女人天天跪在这里乞讨,根本就是个职业乞讨者,有乞讨的时间,去饭店刷刷盘子挣钱也够养过自己了吧!”
我不以为意,仍然将那盒寿司递过去,“给,吃吧!”
“谢谢你啊姑娘……”女人抬起脸,看到我,眼睛里有极短暂的错愕神色滑过,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了黯淡无光的土灰色,眼睛里死气沉沉,宛若毫无生机的死海。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盒寿司,我这才发现,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很长的血痂,手背上遍布血痕。
我心脏猛然抽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很奇怪,她那双眼睛,我似曾相识。
“怎么了,一副好像见到鬼的表情,你认识?”许繁简停好车走过来,看了眼低头吃寿司的女人,忙伸手扶住我。
我用力晃了晃头,努力回忆,“她的眼睛,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我想不起来!”
“好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瞎折腾自己,等会儿又要头疼了,走吧!”顿了顿,许繁简忽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唯一,从涵碧楼出来以后就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精神一阵,刚想转身,女人忽然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姑娘,你能不能收留我?我不需要吃的太好,也不需要住的很好,有猫狗的食儿让我吃几口,牛马住的棚子让我睡,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个心善的人,平常在路上遇见乞讨的人,我甚至不会多看一眼,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动了恻隐之心。
“繁简,带上她吧!”
“带上她?我去,顾唯一你脑袋是被驴给踢了吧?你丫着了什么疯什么魔啊,你知道她是谁,有什么目的,你就要收留她?”
许繁简满脸日了狗的表情,简直想一巴掌拍我后脑勺上,咬牙道:“刚刚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紧接着就莫名其妙出现这么个奇怪的女人,我给你讲,满大街乞讨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乞讨者求路人收留的,关键时刻,顾唯一你丫别犯浑,她出现的时机真的太巧合了!”
我坚持道:“我要带上她,她不是坏人!”
“带你妹啊!”许繁简丢下我,转身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走到半路,又气冲冲折回来,“带上吧,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问她为什么会跪在街上乞讨,也没问她的脸上和手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伤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来的痛楚和秘密,我只知道,她姓陈,我管她叫陈婶儿,老家也是景市的。
就这样,她被我带了回来,留在了半月湖别墅,帮我照顾那三只小奶狗。
逗完狗,又去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我打开电脑准备码字时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我和许繁简约了五点。
忙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陈婶儿正在阳台上摆弄那几盆长势极盛的花花草草,听见我下楼的动静,忙走出来看了我一眼,“顾小姐你又要出门吗?”
我边换鞋边应道:“陈婶儿,你不用帮我准备晚饭了,我今晚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好,那顾小姐你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儿回来,对了,乔先生不让你喝酒的!”
下午五点半,正是吃饭的人最多的时候。
我在收银台交了钱,转身一看,许繁简正端着几盘五花肉朝靠窗边的位置走去。
我又去拿了一些甜品和水果,回到座位坐下时,烤肉的锡纸上已经铺满了红白相间的肉片。
薄薄的五花肉在锡纸上“滋滋”泛着油光,许繁简用夹子把面前的肉翻过来,挑眉问道:“你这个葛朗台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肉啊?”
我简直想把眼前这整盘生五花肉扣到许繁简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脸上,“大哥,哪次不是我这个葛朗台请你吃肉?你要不要这么没良心?”
许繁简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别说话!”
“怎么了?”
“嗨,小唯一,好久不见!”熟悉而欠揍的声音里噙着浅浅玩味笑意,几乎贴着我耳侧蓦然响起,热气吹进耳朵里,我脑子里一个激灵,用筷子插起一块烤焦了的五花肉朝秦落宸脸上糊去。
秦落宸不愧是传说中的“意大利黑道二公子”,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不怎么靠谱,但他身手不输秦斐然,甚至比秦斐然还要厉害些。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稍稍抬高,顺势张嘴吃掉我筷子上的烤肉,笑道:“小唯一你太没有良心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你都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面,你居然还想动手!”
我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先动手动脚的!”
“这么久没有看见你,所以太开心了,以至于激动忘形!”秦落宸笑眯眯地转身在我身旁坐下,动作极其自然地拿起我用过的筷子,夹了块烤肉放进自己嘴里。
我皱眉,“秦落宸你要脸吗?”
秦落宸细长的眼睛笑眯成两条弯弯的线,“不要!”
我,“……”
秦落宸死皮赖脸地用完了我的筷子,又要偷喝我的饮料,我忙伸手去抢,“秦落宸你有毛病啊,要喝水自己去拿杯子,这个是我的!”
“要不要这么小气?”
“你也不怕我有传染病,毒死你!”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胜荣幸,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来吧小唯一,干脆直接地毒死我吧!”秦落宸掰过我的脸,唇边妖异恶劣的笑容忽然收住,眯起眼睛,倾身亲了上来。
“唔,秦落……”我大惊失色。
他的舌头顺势探进我嘴里,卷走了我刚吃进嘴里的那块烤肉。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秦落宸舌头勾着我的舌尖轻轻一舔的感觉仍然停留在神经细胞末梢上,回味起来,竟带着几分勾魂的酥麻。
这个妖孽!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抓起手边那杯白水朝秦落宸泼去,“下流!”
秦落宸笑着躲开。
恰好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秦落宸对我比了个“休战”的手势,转身接起电话,短短三秒,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秦落宸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低沉地说了句鸟语,不是英语,不是日语,也不是韩语,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种,大概是意大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