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看守粮库的固丹壮士,一脸狐疑地看着林振,又抬眼瞧了瞧他身后的一群人,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你是想让我们先一一自报家门吗?”林振叱喝道,“错过了救五王子的时间,王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承担得起?”
看守员犹疑不定:“大汗不是亲自送粮食过去了吗?”
“已经被宣国识破了。”
大宣暗探接到任务后,就日夜密切观察粮库的动静,发现固丹王只从这里粮库运了一车粮食出来,但是出发时却有八车粮食,所以,在林振带人入固丹境内后,就暗中提醒他,固丹王运送的粮食可能有诈,但没有亲眼看见装运过程,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为了保险起见,林振模棱两可道:“宣国不买账,扬言若不如数奉还,就要杀了王子祭旗!”
看守员之前也参与装货,自然知道固丹王送去的是什么。听林振这么一说,果然信以为真了,可依旧犹豫不决。
“快点装货吧!”林振催促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支队伍与我们同行。”
看守员这才放行,派人把从大宣抢夺的粮食全都装到车上,然后挑选二十多壮士组成一支运粮小队。
不多时,两支队伍便护送七车粮食,浩浩荡荡地朝寒玉关而去。
准备走出大草原时,途径一处山坳。
前方忽然响起一阵狼嚎,附近的树林中,也响起了沙沙声,运粮的马蓦然受惊,怎么赶都不再往前一步。
运粮的士兵马上神色凝重地拔出刀,严阵以待。
等了片刻,林中的动静逐渐消失,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林振吩咐道:“说不定是谁在装神弄鬼,你们进去瞧瞧。”
他的属下皆齐齐后退,面露恐惧之色。
固丹的领队和士兵看到后,嘲笑道:“懦夫!你们是固丹的耻辱!”
“你们不是懦夫,你们怎么不上?”
“去就去!谁怕谁?”固丹领队不屑地哼了一声,指挥道,“你们几个留下来保护粮食,你们几个跟我来!”
顿了顿,领队又对林振说道:“你们不打算派人一起上?”
“你们跟我来。”林振指着其中几位士兵说道。
说罢,他们就朝林中轻手轻脚地走去。
然而,他们刚走到树林边上,就从林中冲出来黑压压几十人。
“有劫匪!”林振一边抵挡劫匪攻击,一边回头朝身后大喝一声,“保护好粮食!”
留下来护粮的一半壮士闻言,放松了对另一队人马的警惕,举刀围在马车附近,提防着那群劫匪。
可就在这时,留守在马车附近的大宣士兵,却不约而同地朝身边的固丹士兵捅了一刀,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他们。
半晌后,树林边上的战斗声也逐渐停息。
林振拍了拍“劫匪首领”的肩膀,笑道:“干得漂亮,辛苦了。”
“不辛苦,谢副将军夸奖!”
临行前,他们把固丹将士的尸体丢入了山沟中,用雪覆盖地上的血迹,消灭战斗的痕迹,接着把粮食运出大草原,先藏在寒玉关附近的一个山洞中。
待固丹王与桓修齐喝完酒聊完天退兵后,他们才连夜将粮食运回城中。
固丹王回国后,得知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大发雷霆。
不过生气归生气,却不敢再轻易发起大规模战争,因为经过这几次大战,固丹也已元气大伤,再加上寒玉关如今有桓修齐坐镇,他们也讨不了多少便宜,只好改为攻打其他小国。
从那以后,大宣和固丹息战好几个月调养生息。
次年春末夏初时,北疆的大雪才逐渐融化,从燕城前往寒玉关的路终于通行,朝廷的圣旨也姗姗来迟。
看到朝廷的决议,他们皆暗暗松了口气,没有经过太多波折,就与固丹签订了盟约。
几日后,出征部队班师回朝。
在回程的路上,桓彻总算有闲情逸致欣赏塞外的风光,悠哉地骑在马上边走边看。
从西北往东,沿途风景各异,各地民俗风情也各异。
桓彻内心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以后有机会定要多去各地走走,饱览大宣的大好河山。
当然,最好是带白煜一起走。
想及此,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飞回了京城,也不知那家伙在做什么……
白煜自从接到他们班师回朝的消息,每天都在翘首以盼。
天天派人在城外十里长亭候着,一看到他们回来,就马上快马加鞭回京汇报。
当军队回到京城时,赫然发现白煜负手站在城门外。
还安排了仪仗队敲锣打鼓,搞得颇为隆重。
这还是白煜登基后,第一次亲自出城迎接征战队伍凯旋归来,着实令将士们受宠若惊。
白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徐徐靠近。
悬在他心里半年多的一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亲眼看到桓彻安然归来,他心中忍不住翻涌激动和强烈的思念,热泪差点儿夺眶而出,恨不得马上朝桓彻奔过去,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当他们快要走到城门口时,齐齐翻身下马,走到白煜面前,拱手说道:“臣参见皇上!”
“众将士平身!”白煜虚抬一下手,“诸位征战在外半年多时间,辛苦了!”
接着又说了一堆客套话,才将他们迎进城,尔后为他们办了庆功宴。
散席后,白煜又假装喝醉,死活要让桓彻送他回乾清宫。
桓彻的嘴角似笑非笑,背着他缓步而行。
回到乾清宫后,苏成礼派人准备了醒酒茶,便自觉地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桓彻拿着面巾沾水,坐在软榻上,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只见白煜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却没有睁开眼睛。
桓彻俯下身子,在他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喃道:“还要装睡到何时?”
“……”
白煜霍然睁大朦胧的醉眸,情意绵绵地瞪了他一眼,轻叱道:“你还知道回来?听说你和固丹王子对饮甚欢,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
“固丹那个律王子着实不错……”桓彻故意拖长了声音,“英俊潇洒,性子直率,不过……”
白煜面色一僵,蹙眉问道:“不过什么?”
看着他吃醋的可爱模样,桓彻微微勾起嘴角,又蜻蜓点水地吻一下他的嘴唇:“不过他喜欢的是姑娘,他还说,以后有机会要来燕城瞧瞧……”
话还没说完,白煜已经环住他的脖子。
意乱情迷时,桓彻却突然松开他,微微喘息道:“皇上,先为我接风洗尘吧?”
“嗯?”白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不是为你摆庆功宴了吗?”
“臣想让皇上只为我一人,接风洗尘。”桓彻嘴角的笑意更深,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朝御池方向走去。
待俩人坦诚相见地走进池中,桓彻把搓澡巾给他时,他终于明白桓彻说的是何意。
看着眼前长得越发完美的身材,白煜忍不住面红心跳,口干舌燥,喉头滚动一下。
接过搓澡巾后,白煜甩了他一脸水,叱道:“居然让朕为你搓澡,你别太得寸进尺!”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命令道:“把背转过来。”
桓彻轻笑一下,依言转过身去,双臂搁在在池边上,舒舒服服地趴着。
征战在外几个月,难得能洗个舒服澡。
“你别以为……”白煜还想继续嘟囔,赫然看到他后背那一道长长的疤痕,猛然一怔,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噩梦,心狠狠地揪一下,“你背后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伤疤已经痊愈,桓彻平时也不慎放在心上,轻描淡写道:“之前受了点伤,已经好了。”
“这也叫轻伤?!”白煜深深地皱眉,“你是不是被敌军包围时,被人砍了一刀?”
桓彻暗暗吃惊,回过头来:“江岩是不是又在你面前多嘴了?”
“我说对了?”白煜也有些吃惊,“不是江岩,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遇害了。”
他把整个梦境全部说了出来。
桓彻不由动容,抬手为他拂去眼角的泪珠,喃喃道:“这就是为什么你竭力阻止我去北疆?”
在他面前落泪,白煜觉得有些难为情,一把拍掉他的手,伸手将他的脑袋重新扳转过去,没好气道:“下次你再敢不辞而别,我绝不会原谅你!你要是听我的话,又怎会受伤?还伤得这么重……”
神色复杂地看向那道伤疤,白煜的心不禁隐隐抽痛,双眸中又浮现淡淡的水光。
他将毛巾沾湿,仔细地为他搓后背,在擦到那道伤疤附近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心疼地用手轻轻拂过,轻柔地慢慢搓着,喉咙干涩地问:“疼吗?”
“不疼。”察觉到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桓彻不忍心让他继续看,坐起身子,说道,“我自己洗吧。”
话刚说完,又被白煜按着重新趴回去。
“这是皇上新发明的,为臣接风洗尘的方式?”
“嗯,独独为你发明的。”
“北疆第一功臣,你想要什么赏赐?一品大官?金银财宝?还是……”
桓彻嗓音低哑而富有蛊惑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