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万万没想到,她那亲哥哥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
这晚大庆送她回家,见个熟悉的男人坐在屋檐下翘着二郎腿,素素便是心里一抽,而他哥瞧见妹子回来,哟呵一声:“新娘子回来了?”
“你、你怎么找来的?”素素的心突突直跳。
只见母亲端着一碗菜从厨房里出来,放下碗就来迎她,亦是满目惶恐:“素素,他到底是找来了。”
“这就是我未来的大妹夫?”素素的哥已是吃了几杯酒,摇摇晃晃走来,将大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哼笑道,“不成,这门亲事,我不答应,我妹子这样漂亮水灵的人,嫁你一个穷拉船的,你也好意思。”
素素气得浑身颤抖:“和你不相干,用不着你来管。”
她哥冷笑道:“长兄为父,你是我妹子,说到天边去,也是这个理,这门亲事我不答应,你就休想嫁人。女儿家家,可别不守妇道,敢在外头跟野汉子跑,我打断你的腿。”
他一面说着,一面拦在了大庆的面前,虽然个头不如大庆高,可吃醉了的人哪里管得了,冷冷道:“记清楚了,我是陈家的主人,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跟我耍横,我们衙门里走一趟,挨板子坐大牢,你不怕,我怕什么?”
大庆已然怒火冲天,可素素冲上来推开了哥哥,对大庆说:“你回家去,我明儿再与你说。”
“素素,给我滚回来。”他哥摇摇晃晃坐回屋檐下,猛灌了一口酒,骂骂咧咧道,“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这一晚上,大庆辗转难眠,他知道素素的哥哥多混账,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一清早便起来跑到素素家。
可在门外,就听得里头东西摔倒的声音,他踢开院门闯进来,只听素素的尖叫,他哥哥正大声骂着:“小贱货,叫你吵醒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从京城跑了,害我被他们找来打了一顿,今天就好好还给你。”
大庆推门进来,便见那姓陈揪着素素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大庆冲上前拽开他,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个男人打翻在地上,滚到桌底下。
“畜生!”大庆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怒吼道,“你再敢打素素,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这一通闹,惊动左邻右舍,乡亲们自然是帮着素素和陈大娘,虽然她哥被打得很惨,可众人也都说是他哥不好,要把他赶出白沙村。
“行,你们给我等着。”素素的哥哥狼狈地被撵到村口,捂着脸上的伤口大声骂,“陈素素,你给我等着,我不扒了你的皮,我是你孙子。”
凌霄客栈里,今天不见素素来上工,也不见大庆从客栈前走,众人免不了奇怪,但这些日子忙着准备成亲,怕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谁也没能想到,是家里出了事。
大晌午,太阳火辣辣的时候,却见素素失魂落魄地跑来,满脸的汗和泪水混在一起,彼时小晚在楼上睡觉,只有凌朝风和张婶在大堂里,素素跪在地上哭着求凌朝风:“掌柜的,求您救救大庆,衙门的人把他带走了。”
没想到,素素的哥被村民们撵出白沙村后,就去镇上衙门里击鼓鸣冤,告了大庆一状,衙门来人把大庆带走了,素素本想去追,一想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便调头往凌霄客栈跑。
孱弱的人,顶着烈日跑了七八里地,已是面如菜色,抽抽噎噎说着她哥找来的事,说着早晨的事。
凌朝风立时从马厩里牵了马匹,飞奔往知县衙门去,彪叔套了马车,把素素也一并送去。
小晚在楼上睡觉,孕妇十分嗜睡,方才竟是没能惊醒她,而素素也不忘对张婶说,小晚安胎要紧,别叫她为了这种事担心着急。
张婶自然有分寸,不愿吓着小晚,可她没想到,后来她去给二山送茶水时,小晚刚好睡醒了从楼上下来,见店堂里空无一人,就往后院来找。
走到二山门前,正听张婶对二山说:“真是好事多磨,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天煞的倒霉哥哥来了,那混账真不是个东西。”
“婶子,出什么事了?”小晚问,“谁的哥哥来了?”
衙门里,凌朝风使了好多银子,总算让县太爷松口放人,而他赶到的时候,大庆已经被摁在地上打板子。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孔武有力的大小伙子,已经发不出声了。
素素哭得死去活来,彪叔把人扛到马车上,直接往医馆送去,凌朝风则在衙门找了一个相熟的捕快问:“那原告去了哪里?”
捕快说道:“走了,本就是外乡人,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医馆里,大夫为大庆疗伤,大热天的这顿毒打,就怕毒气散不开,又说伤口若化脓,一定要挤出来用盐水洗,勤换药,要养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如此,大庆就被送去了素素家,躺在了素素的卧房里,他们家的草房又小又闷热,不适合养伤。
凌朝风跟来,安抚了陈大娘,告诉她自己已经在衙门打点过,衙门不会再为难大庆,但那混账若再找来,千万别怕他,把乡亲们都喊起来对付他,回头再给乡亲们送谢礼。
不过就连凌朝风,也不知道那畜生去了什么地方,他已经托朋友去找一找,但是没见过脸的人,能不能找到不好说。
凌朝风问素素:“若是抓到他,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毕竟是你亲哥哥,我要问过你。”
素素看了眼趴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大庆,冷漠地回答:“掌柜的,把他卖给人贩子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他不是我哥哥,他是个畜生。”
至于陈大娘,更不在乎了,本就不是亲生的,且一直待她和素素不好,谁会去在乎一个畜生的死活。
待凌朝风和彪叔回来,大太阳底下,见小晚撑着花纸伞坐在门前等,这叫凌朝风哭笑不得,他家小娘子还很嘚瑟地说:“相公,我这伞终于派上用处了。”
他们进门,张婶道:“我和二山说话,叫她听去了,这丫头就非要撑着伞在门前等你,我骂她也不听。”
小晚娇滴滴地冲彪叔告状:“叔,婶子刚才骂我了,可凶了。”
彪叔忙道:“不怕,叔回头收拾她。”
自然被张婶狠狠瞪了一眼,彪叔立刻就怂了。
这边厢,凌朝风倒是很奇怪,小晚除了非要在门口等他,竟然一点也不紧张素素或是大庆,也不着急地问那畜生怎么样了,相反还劝他:“相公,你别急,这事儿一定有法子解决的。”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小晚着急的出了什么事,那才更头疼。凌朝风早就觉得,小晚比刚进门时懂事沉稳,遇到再麻烦的事,也不会再胡乱地慌张,而他并没有费太多心思教,她自己就全学好了。
夜里,凌朝风的几个朋友来客栈,说是没能找到那姓陈的男人。
小晚坐在边上默默地吃饭,她也不知道素素的哥哥去了哪里,她只是对玉指环说,谁把那畜生带来的,谁就自己领回去,永远别再来骚扰素素。
夜色渐深,白沙村里家家户户都熄灯睡了,大庆终于醒来,素素给他准备了绿豆粥,喝下一碗后,素素便说:“我要给你换药,很疼,你忍着点。”
大庆捂着屁-股,慌得不行:“不成不成,那里那么脏,我、我……”
素素生气地说:“你是嫌我呢,还是嫌你自己?大夫说了,若不勤换药,毒气淤血散不开,严重了可以要性命,你要丢下我吗?”
大庆哪里说得过她,只能乖乖地趴着,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光屁-股,感觉到冰凉温柔的小手他心里一热,生怕自己胡思乱想,赶紧把脸埋进枕头里。
要把淤血散开,就要用力,饶是大汉也挨不住这份疼,大庆哼唧了几声,素素被逗乐了,可又心疼地掉眼泪。
她一抽噎,大庆便慌了,抓了她的手道:“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素素便顺手拍了一巴掌,大庆倒抽一口气,竟是忍住了没喊疼,他正傻笑,素素忽地扑了上来,口勿住了他的嘴巴。
“素素……”
原来是岳怀音记得素素在家乡有个哥哥不是东西,就托人把他找来,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毁了素素的姻缘。
没想到,这畜生竟然……
没有迷欢香的岳怀音,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被素素的哥哥死死地摁住,正要用强时,房门突然开了。
县太爷乐呵呵地喊着:“怀音啊,宝贝儿,老爷来了,老爷睡不着,想你呢。”
可是映入县太爷眼帘的,却是如此不堪的一幕,素素的哥哥被吓懵了,县太爷气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把外头的人都叫了进来。
夜深了,思韵阁的婢女们却被鞭打声吓得躲在房里瑟瑟发抖,小姐的惨叫声求饶声一声声传来,县太爷斥骂着:“贱-货,竟然敢背着我偷-男人。”
岳怀音被打得遍体鳞伤,县太爷却又心疼了起来,抱起她说:“心肝肉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是我……不是我……”
岳怀音气若游丝,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隔天一早,张婶来白沙村看望素素和大庆,说小晚现在不宜坐马车颠簸那么远,就不来了。
素素听说小晚也知道了,很是担心,张婶却说:“她可淡定了,大概是怕我们担心吧,特别乖。”
话音才落,几个衙差闯进来,张婶冲在前头,厉声问:“又怎么了?”
那几人倒也不凶,只是不耐烦地对陈大娘说:“你家的儿子,偷了县太爷府里的东西,关在大牢里想不开上吊自尽了,你们去不去收尸。”
“死了?”众人吃惊不小。
客栈里得到消息,小晚这才唬了一跳,她真没咒素素的哥哥死,这,这算不算在她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