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工头又细细打量了小晚一番,说:“胖一些好,胖一些好。”
凌朝风前来寒暄几句,小晚原本早就给父亲准备了一些东西,照旧让她拿回去,正好大庆拉货回码头路过,素素便让他把小晚爹送回青岭村。
穆工头见客栈里又多了生面孔,小晚身边有了年纪相仿的姑娘作伴,心知她过得越来越好,也就放心回去了。
大庆把他送到家门口,穆工头谢了又谢,下车后自己拿着行李进门,这会子村里的人都在地里,左邻右舍都没见人影,俩孩子也不知野去哪里玩耍。
彼时大庆的板车还没走远,听得吵闹声,自然要回眸望,便见穆老爹把好些衣裳扔出去,屋子里女人哭男人求,他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了什么事。
驾着骡车迅速回到凌霄客栈,素素拿着一碗绿豆汤来迎他,笑盈盈地给他擦汗,可大庆却抓着她的手轻声说:“素素,小晚家出事了,你说,我该不该多嘴?”
素素一怔,问:“怎么了?”
大庆便把穆工头回家抓了奸的事告诉她,叹道:“这会儿不定闹成什么样了,在我们村若有这样的事,男男女女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素素叹道:“那女人活该,可怜小晚的弟弟妹妹,还有她爹。”
大庆继续回码头上去,素素一脸尴尬地回来,把绿豆汤的碗送到后厨,被张婶瞧见了,问她怎么回事。
素素朝楼上看了看,估摸着小晚还在睡觉,才轻轻告诉了张婶,张婶哭笑不得,插着腰说:“真是什么破烂事都能有,这两年我真是大开眼界。”
素素道:“您看,要不要告诉小晚。”
张婶点头:“告诉她,回头别人说来,她不知道,那才丢脸。那许氏是死是活,她也不会管的,若真是浸猪笼死了,小晚倒是能名正言顺地赡养她爹了。”
青岭村里,王婶从地里回来,才靠近家就被人拽着往这里拉,已经有七八个村民在看热闹了,她当时还没想到出了什么事。
惊见自家男人衣衫不整地被关在穆工头家里,炕上还有个许氏扯着几块布遮羞,她顿时明白出了什么事,怒火冲头,尖叫起来,冲进来抓着许氏死命地揍她。
王婶疯了,一边打一边大声斥骂着:“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偷我男人,你这个贱-货,我帮你看家看孩子,给你做这么多事,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竟然爬到我头上来。”
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纷纷数落许氏的不是,还翻出她曾经虐待小晚的旧账来,有人把村长找来,照村里的规矩,出了这样的事,狗-男女都要被脱-光了绑在地里晒上三天,能不能活的,就看他们的命了。
眼下最是日头毒辣的季节,莫说三天,晒上一天就活不了了。
关键时刻,王婶还是向着自家男人,不再来扭打许氏,跪在地上求穆工头,求村长,绕过他家男人。王婶的公公也挥着拐杖来,把儿子一顿打,哀求村长和穆工头开恩。
穆工头气得脸色铁青,拼命地抽着烟,村长说只要他点头,就饶了这对人,毕竟村里若传出去这种破事,大家都脸上无光。
王婶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说看在这么多年,她帮着照应这个家的份上,看在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把额头都要磕破了,穆工头终于点头了。
王婶哭着把自己男人拽回去,围观的村民也被村长赶走了,家里重新安静下来,文保文娟吓得不敢进门,坐在门口哭。
屋子里,许氏被王婶打得不成样,忽然见自家男人提着荆条进来,她吓得惨叫,滚在地上缩在角落里,哀求男人:“他爹,你不能打我了,我可不能打了……”
穆工头恨道:“要么挨顿打,打不死算你命大,要么就给我滚,随便你滚去哪里,从今往后再不许踏入这个家门。”
听说要把自己撵出去,许氏反而被激怒了,冲上来用尽力气嘶吼:“你每次一走,就把我撂在家里就是半年一年,我熬得多苦你知不知道。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你现在连个男人都不是了,我那么伺候你都没用。你常年在外,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养小女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还想赶我走,呸,这个家没有我,谁给你生儿子养闺女,姓穆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你别等着我哪天晚上勒死你。”
穆工头冷冷一笑,根本不想再吵,他这辈子也算受够了,于是一把上前抓着许氏的头发,在她的哇哇大叫里,把她推出了院门,再把一双儿女拎进来,关上门,对她吼道:“随你浪去,从今往后,我不是你男人,你也清净了。你要是赶进来,我就抽死你。”
文保文娟嚎啕大哭,喊着要娘,许氏坐在门前也是哭,闹得沸反盈天。但穆工头对此不闻不问,回家收拾东西,给俩孩子做饭吃。
许氏并没有胆魄跑,跑了她根本没地方去,这样子回娘家也会被哥哥嫂嫂嫌弃,就死赖在家门口,又哭又喊叫人不得安宁。
凌霄客栈里,小晚睡饱了起来,听素素和张婶说这件事,叹了一声:“其实说起来,我也对不起我爹,我早就知道她和村里的男人眉来眼去,可我不敢说,那时候我若敢多嘴,没等她怎么样,我肯定先被打死了。”
素素道:“你爹总不在家,她忍不住,也是有的,可忍不住难道就能偷-人么。”
小晚摇摇头:“别管了,她若真的死了,我会养我爹,养我弟弟妹妹,养到他们能自己干活了,便是了。”
她看向凌朝风:“相公,你答应吗?”
凌朝风微微一笑:“别放在心上。”
小晚则怯怯地对素素和张婶说:“我真是什么都配不上他,光是家里那点破事,就够丢脸的了。”
张婶温柔地捏捏她的脸蛋儿,爱怜地说:“这叫什么话,掌柜的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讨了你这么个小娘子。”
夜里,小晚窝在凌朝风怀里,一动不动的,凌朝风最知她的心思,问道:“担心你爹吗?”
小晚含泪:“终究是我爹,哪怕把那女人弄死了,他往后也抬不起头,我怕他想不开。他年纪也大了,往后的日子带着文保文娟,要怎么过才好。”
凌朝风便道:“明日我去看一眼如何,也好叫你放心,你不放心,我便不放心,大家都不得安宁。”
“相公,对不起。”小晚呜咽了一声。
“又哭了,又不听话。”凌朝风轻轻吻她,宠溺地说,“你真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为你做的,傻子,这么一点小事,你爹也是我爹,我爹娘若在,难道你不孝敬他们?都是一样的,别想了,你肚子里还有小娃娃呢。”
小晚觉得特别对不起丈夫,总要他去帮忙收烂摊子,她过得越来越好,的确心肠越来越软,对许氏是没得商量,可是亲爹呢?
她对凌朝风说,至少父亲是她娘曾经死心塌地跟着的人,村里人也说,她娘在的时候,她爹可疼老婆了。
凌朝风本就不以为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况还是妻子娘家的事,他本就有责任为小晚分担。
如此,凌朝风第二天一早就往青岭村来,而他还在路上的时候,村里的人已经赶着下地,路过穆工头家的,看见许氏狼狈地靠在门前,纷纷指指点点。
许氏又饿浑身又疼,哭得脑袋也胀,已是奄奄一息,忽然被人踢了一脚,竟是隔壁王婶,她放下一碗水一个窝头,对她说:“吃吧,别饿死了。”
许氏愣了愣,王婶却道:“我给你想法子重新回家,你给我一百两银子,你偷了我男人,他被他爹打得下不了床,地里的活儿也干不了了,你赔钱也是应该的。”
许氏愣了愣,伸手要去拿碗喝水,王婶一脚把碗踢翻,冷冷地看着她:“一百两,我们一笔勾销,若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