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老来的前一天，齐氏病倒了。
婉春在院子里面一边吃着早点一听着柳絮和她将府中的事情一一道来，柳絮就好比八卦杂志一样，府中什么事情她都知道。
这也是老夫人把她安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吧。
婉春一边吸着面一边道：“齐姨娘生了什么病。”
一直一来齐姨娘都好像病怏怏的，脸上带着一点苍白，若不是见过她那泼辣的一面，婉春还真的以为她是小家碧玉般的淑女呢！
婉春挠了挠脑袋，早不病倒晚不病倒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病倒？
虽然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一天上学的问题，但是婉春总有点不祥的感觉。
今天的恰好是请安的日子，齐氏拖着病来的。
这次齐氏看着真的是病的不清，整个人几乎是被丫鬟抬进来的，先不说她从头到尾一直举着帕子不停咳嗽，再一看只见她的双眼略凹，估计几天没有睡好了，思秋也没有跟着来，估计又让丫鬟婆子抱着她玩耍。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这次所有人都没有迟到，齐氏是最后一个到但也比时间早了一刻钟。
老夫人表情有些僵：“下人都说你病倒了，你的请安也就免了吧，病成这个样子还是好好在院子里面休息吧，让外人看到了恐怕要多嘴说我不通人情了。”
有病就休息，老夫人也并不是不准许她们请假，扣月银只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明白一下慕府也是有规矩的，也要约束一下她们。
齐氏又咳了两声虚弱地道：“妾身就算身体虚弱，这安是一定要请的，这几天一直承蒙老夫人照顾。”
这话说的竟有些生死离别的味道，老夫人已经问过大夫了，齐氏最近身体不太好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前几日积劳成疾然后突然沾染了一点风寒造成的，并无大碍，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就好了，并没有那么严重，况且齐氏本身就是一个药罐子，调理什么的自然会。
所以她多半是另有目的，老夫人不说话，就看着她葫芦里面买了什么药。
今天婉春没有和她们出去玩，呆在大厅的一角，一边看着厅堂里面的人一边拿着毛笔涂抹。
“孙妈妈，一会儿去把悬壶堂的大夫请到恒赋院。”
慕府本身就有大夫，但是府中的大夫也只是一般的大夫，一些杂症还是看不怎么出来，而悬壶堂的大夫大多数都是御医出生，总体来说看病安全一些。
孙妈妈应了一声，老夫人便让齐氏回去休息，齐氏福了福便让人架着她走了，李氏最近比较闲，等人走了之后依旧坐在这边陪着老夫人。
老夫人倒也不介意，两人便絮絮叨叨地唠嗑起了家常，偶尔还谈论到金陵各府的八卦，婉春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正所谓八卦推动人类社会的发展，像八卦什么的最有意思了，婉春干脆放下毛笔专心致志地听着两人聊天。
自从那厨房的账本还给李氏之后，李氏似乎越来越喜欢来这里走动了，偶尔还会给婉春送送人参什么的，虽然现在是大夏天吃人参可能会没命，但是总归来说还是好了一点。
没过多久，孙妈妈就请了悬壶堂的大夫过来给齐氏看了，说是气血不通导致在身体里面淤积，需要好好调养一年半载，老夫人听了之后点点头，倒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奇怪，把大夫请到院子里老夫人大方的请他喝茶。
李氏在旁边嗑着瓜子道：“齐妹妹生病也是三天两头的事情，这回倒是严重，不但身体发虚，吃了药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站在李氏身边的丫鬟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病还是假的有病。”
李氏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不得无礼。”
小丫鬟扁了扁嘴端了她们用过的茶杯下去，老夫人没有看她，但然地说道：“这话不用你说，是真是假总会知道的。”
“况且，”老夫人顿了顿道，“若是装病总是有个理由的，要你平白无故装病你装得牢吗？”
李氏陪笑道：“说的也是。”
那大夫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心里默念着什么时候才能收工。像他们悬壶堂的人几乎都是给富贵人家中行医的，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不过出现这种事情或许能大赚一笔但也有可能会连带遭殃，他现在指望自己能够早点回去。
但这指望八成要落空，老夫人一杯茶都没有喝完，恒赋阁的丫鬟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那丫鬟擦了擦额头的汗道：“谢天谢地，还好老夫人您把大夫请过来了，我们家主子现在肚子正痛着呢。”
李氏随手扔掉瓜子皮道：“不是说只是血气不通？这腹痛又是怎么回事？”
那大夫也不知道啊，他把出来得脉是什么他就说什么，好端端的血气淤积会出现腹痛也是奇怪。
说着三个人都看向大夫，大夫也表示很尴尬。
那来的丫鬟不由分说地抓着大夫的袖子就走道：“大夫，时间不等人，还是快看看我们家主子去。”
老夫人抬眼问一直没有做声的婉春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婉春点点头，放下毛笔就跟着老夫人去了恒赋阁。
她去纯属是玩的，顺带去慰问一下齐姨娘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说起来当初齐姨娘还想掐死她来的，当然婉春不会落井下石趁着齐姨娘病着去掐死她。
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到了恒赋阁，齐姨娘本来是让那丫鬟交个大夫，结果叫来了一大群人。
思秋小姑娘还没有睡醒，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大夫放下药箱，边上的师妈妈放下了厚重的帘子，仅让齐氏伸出一只手，又让身边的丫鬟拿着丝帕盖在手腕上。
齐氏那只手有点瘦，手腕上带着一只碧色的手镯，和她苍白的肌肤形成一个很明显的反差。
摸了半天脉，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大夫正要开口，左手手里已经多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
他低头瞥了瞥，只见一盏银子放在他的手中。
“夫人的病估计显得有些严重，还需要小的再看一段时间。”不愧是干过无数次这种事情的老夫人，大夫随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瞬间脸色就已经变回常色。
婉春从老夫人身后露出一个头，可以看见那大夫手中某样东西闪着银色的光芒。
她抿了抿嘴。
既然得出有病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万一出了个传染病这屋子里面的人恐怕都要传染，李氏厌恶地挥了挥袖子，匆匆告别。
老夫人也带着婉春出去，婉春拉着老夫人的袖子道：“祖母，婉春要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她这么突然一句无厘头的话，倒是让老夫人很疑惑，什么东西银光闪闪？
“婉春看到刚刚那个小姐姐给那个白衣服的叔叔塞了银光闪闪的东西。”婉春眼里似乎也闪着银光。
这让老夫人不禁有些怀疑了，这银光闪闪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银子，齐氏要贿赂大夫想干什么呢？
“春丫头看的可真仔细。”
听到老夫人的夸奖，婉春咧起了嘴笑笑，露出了一个少女应该有的表情，老夫人敲着拐杖和她回院子。
婉春一蹦一跳地跟在老夫人的后面。
没错，她说过不会对齐氏落井下石，但是现在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对，她总觉得齐氏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婉春的准则从来都是若是等事情找上头不如先发制人。
毕竟在古代杀人是要下多少大的决心，更何况还是女子，又不是谁都是武则天能下的了这么重的手？齐氏心术不正，这种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她只能借助老夫人的力量。
她也并不想把人之置于死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只希望自己能好好的过日子，说到底自己还是喜欢乡下那种平和的日子，但既然自己已经扯进了慕府，她就要接受各种危险。
所以说起来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是要过几天再说，齐氏不可能那么快就发难，老夫人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齐氏不讨老夫人的喜欢，除了跋扈这一点除外，还有一点就是过于自作聪明，这么多年下来老夫人承认齐氏的手段的确高明，但是她错就错在把所有的人都当做了傻子。
不过因着齐氏的生病，施老来的日子也稍微推迟一点，但这完全不影响婉春对古代私塾的憧憬，也不知道慕言然请来的所谓的施老是何方神圣。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老头子，婉春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那个年纪快七十的物理老头。
婉春睡前靠在窗台上想着，不足八仙桌高的小人手里拿着一个地瓜一边啃一边看着天空的圆月，也不知道另外一边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自己曾经的家人、朋友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或许她与自己的世界已经无缘了，她双手合十学着老夫人对着月亮低声吟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这便是她对自己的那个世界最后的祝福了，从今天以后，她就要为了现在的这个身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