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适时推开门，一脸微笑地走了进去。
“这么巧，都在啊！”我眼睛扫了一圈里面没有其他人，目光最终落在王艳萍身上。
莫楠先是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惊讶的我母亲赵凤，然后紧紧地盯着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小贱人，你来的正好，正到处找不着你呢！”王艳萍站起来走到我跟前，自从撕破脸以后，她对我称呼不外乎小贱人，烂婊子之类的。
我都听腻了，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是嘛，不会就是那个欠你20亿欠条的事吧？”
王艳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对，你可能忘记了吧，就是那天晚上，你自己非要写什么还我的养育之恩，想起来了不？”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这一提醒，顿时脑袋里空白一片。
那天晚上，就是杨秀可跟霖少彦第一次结婚的典礼前夕，王艳萍来我家找我，后来意见不合，双方争吵起来，她拿出养了我这么多年的恩德要挟我，我就想从此一刀两断，写下欠条，数字让她随便填，后来我们俩打了起来，我被莫铭一记闷棍打晕，住进了医院，早就忘了那张欠条的事。
没想到真的被她拿了去，还写成了我欠她20亿的欠款。
但她那点所谓的“养育之恩”别说20亿，就连2万块都不值，从小我只记得我肚子挨饿的时候都是大伯家接济，要么就是去邻居看不下去稍微给口饭吃，她王艳萍在父亲死后，除了毒打我，一口饭一件衣服哪怕是旧的都没给过我，那所谓的“恩情”不过是后来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她想利用我当她更进一步的工具，用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为她笼络人心而给予的一点点细致末尾的可怜罢了。
王艳萍为了自己的利益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真是傻，我恨我自己，当初太意气用事，才会让她钻了空子，对付这种人，一定不能手软，一定硬，一定要比她还狠，一定要比她还硬才有活路。
“她说的是真的？这欠条是你写的？”母亲赵凤问我。
我“无奈”地看着躺床上的母亲赵凤，叹了口气：“是真的，字跟手印都是我的。”
母亲赵凤眼神松动了，她毕竟是爱我的，不想让我再受到任何伤害，看她嘴皮子动了动，准备说些什么，我抢先了一步说道：“王阿姨，莫楠，这样吧，这账我也不打算赖掉，毕竟是我签的字，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跟你们闹来闹去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我母亲的。”
“那样最好。”莫楠说：“早知道该怎么做，咱母亲也不用受这么大罪过了，王阿姨哦？”
王艳萍冷笑一声：“周诃，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我很欣慰，懂得放弃也是一种成熟，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的确还是放在能掌握的人手里比较好。”
我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王阿姨，我其实早就明白了，就算我们拿着这莫氏集团的股份也用不了，只能干看着，相反您拿在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王艳萍挥手打断了我的话：“不是我手里，是给莫楠的。”
“那是的，这股份本就应该给她，我们只是市井小民，您都不知道，这种抱着花不了的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滋味，所以，我还要感谢您，我跟母亲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无不感叹地说道。
王艳萍很满意我的表现，扭头对母亲赵凤说道：“给你们两天时间，想好了，把字签了，什么事都没有，否则……”
“当然的，当然的。”我点头哈腰一幅无比惧怕的模样说。
王艳萍确信了我的话，因为我这表现恰好是以前她跑来威胁我要到我公司去闹事的时候我的表现。
我这属于本色出演。
但是，认输，怎么可能……
“莫楠，我们走。”王艳萍率先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我紧跟后头说道：“我来送一送你们。”
走廊上，距离母亲赵凤的病房有些远了，王艳萍突然站停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冷笑起来：“你这样跟着是不是想打算从我这捞点什么好处？”
我装作被发现秘密的小女孩一样，眼睛不安地看着她：“没有，怎么会呢！”
王艳萍自作聪明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放心，只要你说服赵凤签字，少不了你回扣的，股份一到我手里，六千万，马上给你。”
“啊，这么多。”我吃惊地说道。
“妈，六千万，你开玩笑吧，她们就算不签字咱们也有法子拿到股份。”莫楠这时不爽地说道。
“你懂什么！”王艳萍呵斥了一声，又对我说道：“六千万够你跟你妈衣食无忧过下半辈子了，你应该懂怎么做了吧，我希望越快越好。”
六千万真的很多吗，这只是针对小老百姓而言，但是，这六千万在母亲赵凤眼里，只不过是她那些股权的零头而已。
“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快让我妈签字的，她为了我不可能还放不下身外之物，我了解她。”我说。
“很好。”王艳萍说。
我看了一眼病房说道：“我还有件事要跟您商量，这里不方便，咱们去医院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王艳萍盯了我好一会，以为自己又看出点什么来了，以为我还有其它条件，笑容更盛，点了点头说道：“那走吧。”
我要继续跟着不是我真的要有什么条件要说，只是，仅仅是，这医院没有电梯，只有楼梯走。
走廊里我们三人并排走着，到了楼梯口，王艳萍走在最前面，莫楠在中间，而我故意走在最后面。
从三楼到二楼的途中，莫楠还时不时地瞟我一眼，但是每次回头都看见一脸老实的我，也就放松了警惕。
在二楼下一楼的那条最长台阶最陡的楼梯上，我笑着冷冷地喊了一声：“王艳萍，我妈就是您从楼上推下去的吧？”
王艳萍跟莫楠回头看我的时候，说实话，那表情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精彩的。
我完美地呈现了一个从顺从到反转的人物形象。
在王艳萍还没来得及说出：你想干什么？这句话时，我已经一脚狠狠地从莫楠的腰边踹了过去，顺便从莫楠手里把她的包抢了过来。
去死……
王艳萍就像是一个轮胎一样，一边惨叫着，一边往下滚，那模样我光听声音都觉得打了兴奋剂一样兴奋。
但是我只顾着翻找莫楠包里的欠条，忘了她还站在我前面。
结果莫楠并不是马上下去看她母亲怎么样了，而是看到我马上要把那欠条翻出来，一把从我手里把包猛地一拉。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的念头是哪怕死也不能让她们得逞，所以根本没有撒手，连带着莫楠一起飞滚了下去。
下面的王艳萍充当肉垫，给我缓了一缓，但我的脸上胳膊上还是磕出了很多血。
莫楠的情况更轻，马上就上来抓住我的头发，朝我头上猛打，阻止我从她的包里把欠条找出来。
我用背狠狠地顶了她一下，把她顶翻在地上。
撕开莫楠的蓝色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正要全部撕掉的时候。
后脑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猛烈一击，那感觉就仿佛一颗雷在耳朵边炸开了一般。
我往前扑到，文件飞扬出去散落了一地。
但我没有昏厥，耳朵里的嗡鸣声还没完全消失的实话，我抬起头来往后看了一眼。
又是他，莫铭，王艳萍跟莫黎申生的小儿子，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铁水管，上面血淋淋来的。
他冷冷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杀了。
我一摸后脑勺，手掌上几乎全是红色的液体，痴痴地笑了一声，没去管他，一搜寻便瞅见那张欠条飞到了三五米开外的地方。
安静地躺在一只擦得雪亮的皮鞋下。
我挣扎着往前爬去，一步一个血印。
医院里的人都吓傻了，可是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我的一边脸都开始麻木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可是我仍然盯着那张欠条。
耳边传来了王艳萍歇斯底里的声音：“愣着干嘛，快去啊，打死她，别让她把欠条撕了。”
话音刚落，又一记铁棍落在了我的头顶。
我眨了眨眼睛，眼前猩红一片，周围就像起了雾一样，浓得快要化不开了。
我终于抵达了那双皮鞋的前面，手快要够到欠条，没有二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欠条从那双皮鞋下面抽了出来，塞进嘴里。
咀嚼着，吞咽着，像是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我听到风声，又是一记铁棍往我头顶落下，但这次确是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我的头只是在重力下点了点，并没有太大感觉，其实就算有感觉我也感觉不到了。
一个声音落下：“够了。”
那是这只皮鞋的主人。
欠条被我嚼烂吞进了肚子，我抬起头来，想看一看是谁帮了我，然而只看见一个像是很熟悉的朦胧的人影，但是却记不得是谁了，他的表情很冷漠，一点不像是会救人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