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句话放在卢横广身上是没有错的,三言两语就被他的小师弟给哄住了,本来这些事情跟他都没有关系,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却在这些人的怂恿下,以大哥的名义冲在最前面,还来半路放哨,脑子呢?逃回香港就没事了?就算逃到国外照样能被通缉好吧!
不过这小师弟嫌森林里蚊子多,劝走了他大师兄,也给我们省去了麻烦,待他们走远回到车上,李康才缓缓翻过身来,让压在下面承受他重量的我喘了几口气。
黑夜里李康的眸子闪着仇恨的亮光,毕竟看到凶器了,我是准备打退堂鼓了的,可是这道李康眼里的凶光却更让我忐忑,魏老二在那么多人面前三番两次侮辱李康,一点面子也没给他就算了,现在还极有可能是王艳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帮凶,今晚说什么要去看看究竟。
李康沉闷地往那个方向盯了许久,拉着我的手往森林深处走了进去。
我们不敢说话,不敢交流,看手机确定路线的时候也都是蹲在地上才敢做,绕了一大个弯,来到一个半山腰的山头上。
幸亏今天晚上没有下雨,从这里往下面望,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得下面一片清楚。
那是一座废弃的烧砖场,黑长且粗的烟囱已经垮塌下来了一半,周围随处可见摞得高高的长满杂草的砖头堆,放了那么久也是没有人要的了,而砖厂核心中心,是错落分布的好几座两层楼很长的建筑,窗户的样式是五十年代的那种特别长的,既破且旧。
整个地方在晚上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上去,没有一丝光线就像是一座古墓,气氛幽森,诡异,还没进到里面我就心慌慌,背凉凉。
我们跟踪的那辆莫黎申家专门给王艳萍用的车就停在砖厂的门口,因为有围墙的原因,车没有开进去,车头对着外面,后备箱打开着,但是没有人活动的样子。
人一定是躲在砖厂的某个角落里。
想要进去就得摸清人家的具体位置,否则就我跟李康两个人,碰到一个吴隐泉的弟子吃不吃得消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等待着,他们总有人出来解个手什么的吧,到时候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我们屏息静气,里面的一点风吹草东都不放过。
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一声打破宁静的枪响破得一干二净。
我没听错,那声尖锐的的爆裂声,就跟轮胎充气过量爆炸了一般,隔得老远也把我震得浑身一抖。
李康按下我头,跟我对望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敢把眼睛露出石头上面,目光纷纷又瞄准了那些古旧建筑里靠近烟囱的那栋。
“报警吧。”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是还想着进去摸情况,那就跟找死没有区别了。
李康连忙抬手压下了我掏出来的手机:“不行,刚才树林里你不是听到了,他们有警察内部的眼线,现在报警无异于告诉里面的人我们在这。”
他说的对,可我并不是要直接把警察叫来,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找陈海,他是刑警队的,让他带几个信得过的警察过来,应该没问题。”
李康对陈海似乎充斥着敌意,在我提到陈海的时候,李康的眉头分明地皱了皱:“你就这么相信他,万一他就是内线呢?”
“怎么可能,李康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变态好不好,陈海是我早就认识了的,他的品行我比你了解的多。”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想到陈海,且维护他,我觉得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可以去选择了,偏偏李康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记恨在心,这点让我有些看不起他。
“你在这等着。”李康说着就低下身子从石头后面钻出去。
“你干嘛呀。”我压低嗓子喊道:“别去,咱们等在这里就好了,车上的时候你不是打电话叫人来了吗?”
李康回头微微一错愕:“我不是打电话叫人,是让我老爸别给我留菜了。”
“……”
这深山老林的,一个人待着,周围要么时不时地冒出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要么一阵风吹过来带着点鬼哭狼嚎的响动,看着李康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我一咬牙,豁出去了,一个人待在这里吓也得给吓死,不如下去跟在李康后面。
李康躲在墙后面,看到我跟上来了,他笑了笑,悄声说:“你是担心我一个人下来不安全么?”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怕我一个人在上面被狼给叼走了,反正来都来了,大不了被抓住乱刀砍死,这不是还有你李大少爷陪葬嘛!”
听我这么说李康一点都不失望,反而露出了崇拜的眼神,竖起大拇指说道:“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爷们。”
他把我拉到墙角蹲着,观察了一下地形,说道:“咱们从后面绕过去,这里说不定还有人守着。”
这砖厂很破不说,围墙倒是砌的挺实在的,找了半天没找到怎么进去的法子,最后发现了一个狗洞。
是的,我们是从砖厂后面一个狗洞里钻进来的。
接着我们隐蔽在砖厂房子的阴影里不断摸索着前行,小心翼翼,一步都深怕踩到树枝什么的发出动静来。
幸亏这里面没有养狗,不然,肯定我们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终于挨到了那声枪响所发出的一栋房子下面,李康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固定在墙壁上的旋梯,意思是他要从这里上去。
已经能够很明显的看出,这栋房子被改造过,因为我们一路过来,几乎所有的房子窗户不是烂掉就是已经摇摇欲坠了的,唯独这栋房子的窗户被厚厚的棉被从里面用钉子钉在墙上,一点气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李康在旋梯上走的很谨慎,这旋梯只是个简单铁支架搭建的,锈迹斑斑,一摸都是一层灰,他说什么都不让我上去,一看到我的脚踩到旋梯上,他就拼命地摆手。
我只好在下面观望,等李康踩着旋梯爬到二楼,他徒手板着墙上的凹进去的地方,爬到了一个窗户的位置。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深怕他手上或者脚上一个不稳掉下来,李康这时侧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又给我打着手势。
但是他比划了半天,我完全看不懂,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最后他拿起了手机,在手里扬了扬,这里是工厂最后面了,左右都有墙挡着,只要不发出声音,就没人会发现。
我这下是明白了,他想用手机打字告诉我,就这么上下三五米的距离,我不得不翻开短信才知道他要的做的什么事。
原来他是想让我找跟比较直的树枝在窗户上的棉被上捅个洞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可是这四下光秃秃的,除了不顶用的杂草就是一地的树叶,最后我没法子捡了块还算有棱角的破瓦片瞄准了丢给了他。
要说都到了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刻了,还在我手里要放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吓得从我手里掉了下去,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连串喜洋洋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工厂里,就跟个高音喇叭似的播放着。
该死,仅仅是一瞥,我就看见了来电话的居然是霖少彦这个好死不死的家伙打来的。
尽管我几乎是扑上去挂掉的电话,但是还是来不及了。
就只听见从窗户的棉被里射出一句女人尖利的叫声:“快去看看,是谁在外面?”
王艳萍?我听到这熟悉的女人声音,脑袋里顿时空白了一下。
真的是她,她竟然就在那车上。
“喂!”李康尽量地压低嗓子,把他那手里的瓦片丢到了我身上。
我醒悟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掉头逃跑。
可是李康却直接顺着一旋梯上的一根铁管梭了下来,一把抓住了。
事后我才想起来那一幕有多凶险,如果李康不拉住我,铁定是要被发现的,狗洞距离这里可是有大半个砖厂的距离呢。
李康抓住我,又拉我往旋梯上走,是要躲到屋顶上去,他动作无比之快,可这旋梯离屋顶还有一段距离。
是他根本没顾得上我反对直接拖着我屁股就把我推上去了。
险之又险的是他才把脚收到屋顶上来,地下两波包了一个圈跑过来的人就撞在了一起。
“看见了没有?”依然是吴隐泉的弟子的声音。
“没有。”
“这个楼梯搜了吗?”
我担心他们会上楼顶来搜,真是吓得心脏都要从口里跳出来了。
要不是这时候一只被惊动的野猫嗷嗷叫着从远处逃走,还真是没了准了。
“是只猫啊?怎么听着像是羊叫呢?”我微微抬起了头看见下面一个人摸着脑袋误认为地说道。
“别一惊一乍的了,今天第几次碰到这东西了,下次买点农药,直接把它毒死。”
我心里纠结了一番,好可怜的小猫咪,救了我们,却要被这些人毒死了。
他们在下面抽了根烟,才慢悠悠地走掉,而我跟李康不知不觉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掌心,已经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