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现在追着王艳萍过去能做什么,只是一看到她那副扭捏作态的模样,胸中就燃起滔天怒火,恨意迫使我想都没有多想就追过去了。
到了离休息室几步远的距离,我放缓步子蹑手蹑脚慢慢踱到门边,听到她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喂?老秦啊,事情办成了吗?好好,我马上就叫人把钱打给你。行行行,没问题,等我们把周诃逼上绝路,你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
玛德,原来王艳萍在和鼎业服饰的秦总打电话,聊的特么的是事后分赃的事。听他们聊天的语气,我感觉他们的关系并不像邓园说的不熟,反而是十分合得来的沆瀣一气。难道是邓园情报有误?
“艳萍啊,你说的这个事我看有点难办,造假的事我们乐昌报社从来没有做过,这一被揭发可是要砸招牌的。”沉默了许久,休息室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为难的声音。
怎么,乐昌报社的人也在?是张其珍张总吗?
我连忙竖起耳朵继续听,只听王艳萍嗔怪地笑道,“老张,你看我们都已经那么多年的交情了,这一点小忙你可不能不帮啊。再说如果事情真的被揭发了,你大可以把罪责全推到那个报道新闻的记者头上,反正一个小小记者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是不是?”
“那可不好吧,报道这条新闻的记者家人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担子都落在他头上,他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养家糊口,才会利用休息时间主动接了这条采访。如果我再害他丢了工作,那不是把它逼上绝路了?”张其珍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好多,似乎是真心为那个家逢不幸的记者着想。
“嗨,你开的是报社,又不是慈善机构,咱们只管锦上添花就行了,哪还管他雪中送炭啊。”王艳萍怂恿他道,“上次的事情你帮了我,我报答了你十万,这次只要你再帮我,那可就是这个数了。”
“五十万,这么多!”张其珍震惊了一小下,突然就变得兴奋起来,一拍大腿,“行,既然艳萍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了!”
“好嘞,还是像以前一样,事成之后,我打你账上。”
我听不下去了,原来乐昌报社的张总是这路假惺惺的货色,刚开始还装模作样为自己员工着想,没想到真实目的竟然是为了要更多的钱。他都是一个知名报社的老总了,每个月赚的钱应该不少,怎么还会为了一点钱把自己良心卖出去?
哎,现在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我也估摸着星辉报社的李霜建李总对我的承诺十有八九实现不了,心里一下子犯起愁来。冥思苦想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更加憎恨王艳萍的奸诈歹毒,怨恨自己太不小心掉入王艳萍的陷阱……想着想着,理智就不存在了,怒火中烧,火势甚猛,抓起手边的啤酒瓶就想冲进休息室砸到王艳萍头上……
我前脚刚往前跨了一步,身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温暖而坚硬的胸膛抵在我的背上,一只白皙无暇、骨节分明、颇为好看的手更是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我“呜呜”叫了两声,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大脑中一片慌乱,慌乱中带着一丝恐惧,可都连同叫声被这个男人掩盖了下来。
是啊,即使在这么慌乱的状况下,我仍然知道他是男人,而且通过他身上透露出的淡淡冷麝香气味,我甚至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以至于后来,我甚至忘记了挣扎,放心把自己交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把我往后拖去甚远。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包厢后,他把我按在沙发上,突然一把放开了我。
“周诃,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有。”他双手撑在我身体两旁,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媒体人吗?要不是我刚才路过,你明天就是全C市的头条,所有人嗤笑的笑柄了!”
“你知道什么?”我自暴自弃地盯着他冷笑,“就算我今天不砸王艳萍,明天同样也是C市的头条,与其坐着等王艳萍把我逼死,倒不如拉她做我垫背,一起死了干净!”
“发生什么事了?”霖少彦听出事情不对,伸手想把我扶起来,却被我一把将他推开。
他瞪着我,表情有点不解,有点受伤。
我突然升出一股愧疚之意。
按说,我不应该对霖少彦发脾气的,甚至还要感谢他刚才把我从头脑昏沉的状态中拉醒,让我避免做出一件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可是,我只要一看到他的脸,他的身体,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脑海就不由自主联想到莫雯,再联想到他和莫雯在床上翻云覆雨,鱼水之欢的那些畅快满足模样,拳头开始握紧,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这个男人,我曾经幻想和他地老天荒,他也曾许我岁月静好现实安稳,可实际情况呢,他为了孩子,不惜把害得他差点死掉的莫雯从警察局里救了出来,还办了如此盛大的一个会议给她洗白,他们的夫妻情深,真是可歌可泣,叹为观止。
那我算什么?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几分,是不是王艳萍联合媒体设了个套,把你套进去了?”他坐在一旁幽幽地问。
聪明如他,我也不用说什么了,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又说,“刚才休息室里除了王艳萍就是乐昌的张其珍,你是不是还没搞定张其珍?”
我再次“嗯”了一声。
“哎,”霖少彦突然叹了口气,分析道,“要是别人还好,可偏偏是他。也对,这个张其珍是出了名的贪财鬼,王艳萍只要拿钱他就肯办事,怪不得王艳萍会找他。”
“这你也知道?”我偏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对,你霖总是什么人,什么人不认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想必,你也一定知道张其珍的底细吧。”
霖少彦知道我故意呛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一脸认真地给我讲说道,“张其珍是农村出生,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除了他在C市,其他亲人都在农村。他从小和家人的关系不好,自己混出来后也没回去帮扶他们,惹来家人一致敌对。所以从他的家人下手,胜算并不大。”
生路又断了一条,我捏紧衣角,心里紧张得有些发抖。“王艳萍舍得花五十万买通张其珍,如果我去给他加价,也许不仅堵不了他的口,还有可能把钱打水漂。”我分析着。
“对。”霖少彦赞许地点点头。
想了老半天,我们没有想出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而且霖少彦的电话一直像催命一样响个不停,着实有些扰乱我的心神,弄得我更加紧张。我知道那是莫雯打过来的,看着他想接又不敢接,挂了一个又一个,突然有点儿心烦。“你去找莫雯吧。”我说。
“不用,我陪陪你。”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可以顾全两方的老好人。
“你去吧,办法我自己想。”我更加想驱赶他。
“可……”
“真的不用了霖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又不是万能的小叮当,我怎么敢像大雄一样总是拿着麻烦来找你。”我看着他,冷口冷心地说。大雄和小叮当的玩笑我们以前经常开,他戏谑我是爱给他找麻烦的大雄,我戏谑他是专门帮我解决问题的小叮当。说这话的时候是蜜里调油快快活活的,可是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
霖少彦被我刺激到了,久久不说话,最后,他还是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呆了几分钟,伸出手摸在霖少彦刚刚坐过留有余热的位置上,有几分留恋,又有几分不甘。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受得想哭,明明是不想总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激他的,可是后来还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好像不伤害他又不足以发泄心头的郁愤。
我真是有病啊,还病得不轻。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人气,富丽堂皇的欧洲中世纪装修看得我心里越发压抑。我觉得一个人呆在这里实在别扭,终于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然而,想不到的是,当我走过酒池中央时,霖少彦竟突然在右手边叫我的名字,“周诃,你过来一下!”
饶是人声鼎沸,我的耳朵还是在灵敏地捕捉到他的声音,马上转身往那边看了过去。霖少彦正站在一群人里,一脸笑容地朝我招手。
可当我看清簇拥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时,不由得皱起眉头。那里有我认识已久的人——莫雯、王艳萍,还有我刚认识的人——星辉的李霜建,以及我见过他他没见过我的人——张其珍,更多的是我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不知道霖少彦在我旧敌新仇欢聚一堂的时候叫我过去做什么,难道还嫌我被他们攻击的攻击,陷害的陷害不够,想再多添几分言语上的羞辱吗?
是啊,王艳萍和莫雯一看到我出现在面前,眼中喷出的怒火差点就能把我给烧起来了,我怀疑我走到她们面前,她们会在心里有把我撕裂的冲动。
但是,俗话说得好啊,仇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幸福,既然恶心她们的机会摆在眼前,我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想到这里,我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