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青这样想着心思居然有些不同。
裴季礼看着温青青的样子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似得:“这个名字,在军营中也是没有人叫的。”
“为什么?”温青青下意识问:“将军们与元……你向来关系很好,怎么没人叫。”
“他们不是喊元帅,便是喊我的名字,而且,他们只知我大名裴季礼啊。”裴季礼道:“这个字,除了我的家人,也没有其他人喊的。”
温青青心口一跳,别过头去,心头一些无措,故意将话题转开:“方才你说了,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这话说的小声,且有些底气不足。
裴季礼听她说这话的神情,居然能看出三分娇气来,也不戳破,只淡淡道:“好,这就告诉你。”
温青青立刻竖起耳朵。
裴季礼道:“我告诉过你敌军之前的状况吧?”
温青青点头,之前在雁荡林的时候他便向她解释过。
只说敌军监军与元帅不和等等才想了离间计分化他们,暗中行刺。
“在心中有了行刺的想法之后,我便召集了营中众位将军。”裴季礼面上方才的戏谑收敛起来,眼神空濛的望着屋子的一角缓缓道来:“我与他们商议洽谈之后,做了安排,那便是我带着一帮死士前去行刺,若是成功便往雁离城方向逃,而无论成不成功,在动手的第二天,全军必须趁着我行刺的档口转而攻击敌军左翼。”
裴季礼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温青青而后继续道:“敌军左翼防御最是薄弱,在敌军元帅被行刺的情况下,他们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准备作战,因此这是最好的时机。”
温青青听得热血沸腾:“早在一开始,你便将事情全部安排好了?”
裴季礼点头:“行军打仗若是被动永远会被牵制,料敌先机才能赢,而且赢的漂亮。”
“那如今将军们在外布阵安排,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自然。”
“藏锋!”温青青听得激动直喊了他。
裴季礼心中一动,看着温青青眼睛发亮的盯着自己。
她的嘴唇缓缓张开,而后吐出一句迷人的话:“你好厉害!”
裴季礼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停在雁荡林中他头一次看到她洗干净的脸上,那时候阳光打在她白净的面容上,他……一时间身上有些发热。
猛地闭了眼睛,他装作淡然回答:“若是拿不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方案来,我这个元帅,如何能如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喝着你做的羹汤舒坦过日?”
这话说的轻佻,三分意味,竟然像是在家中对着自己的娘子调侃一般。
她,可不就是小娘子?
温青青听了心头再次异样,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裴季礼一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便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加快,连耳朵都会发烫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会不会很失礼啊。
想着会失礼,她蓦地站了起来。
裴季礼看她突然站起来问:“怎么?”
温青青的视线有些发飘:“我,我觉得有些累了,今日治疗了很多伤兵,所以想要休息了,元帅……藏锋你也休息吧。”
裴季礼不言语。
温青青站着却仿佛如坐针毡一般,就在她想着要再说什么补充的时候,听到裴季礼道:“那便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忙。”
温青青逃也似的从内屋出去了,她之前便将东西放在了外室,如今被子铺好了,按照裴季礼之前说的擦了身,洗了脸,将自己倒腾干净了,跑到被子里躺下。
躺下的一瞬间被子盖过头顶她将整个人埋了起来。
脑子里一停不停的闪过与裴季礼相处时候的画面。
怎么回事?
越是想着,心跳的越快,停不下来了。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病了吗?
她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的呼吸,把自己裹的紧紧的,直到觉得被子里呼吸难受了才冒出个头去。
烛火她方才跑过来的时候就熄灭了,眼下的时辰也很晚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的。
温青青蓦地想起小时候村里老人说过的一句话,若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啊,便想想田里的秧,想着自己插秧的样子,插一根数一根,这样数着数着人就会睡过去了。
于是温青青强行将思绪转换到插秧上面,脑子里一根两根三根的数起来。
数着数着,她便渐渐有了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裴季礼听着温青青均匀的呼吸声,他习武,五感十分敏锐,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人这样睡在一个屋子里了。
就算是内屋外室。
她的呼吸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有些发热的身体,竟有些不能控制。
这一晚,温青青睡得很好。
温青青一觉醒来与平时差不多时辰,刚醒来时候还愣了愣,近几日换睡得地方换的太频繁了,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要好好缓缓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动手穿衣。
李阿福的外套她放在了一边,裴季礼既然为她准备了衣服,她自然要把李阿福的衣服还给李阿福。
穿好衣服之后她准备将衣服叠一叠,于是拿着衣服一抖抖,却不想自己身上的玉佩在昨晚放在了衣服上,这一甩,便不小心甩了出去。
温青青‘啊’的一声,眼睁睁看着玉佩砸到了地上,而后滚到了内室去。
温青青急忙跟着玉佩的方向过去,那可是阿爹阿娘在小时候给她的东西,也是如今在这边关唯一可以思念亲人的东西,她居然这么不小心就放在衣服上还摔出去了。
不会摔坏吧?
温青青心里担忧,走进内室之后却见裴季礼已经下了床,弯腰捡起了她的玉佩。
裴季礼捡起玉佩拇指在玉佩纹路上一摸,他的视线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温青青。
温青青已经来到裴季礼身前:“这是我的。”
“你的?”
裴季礼把玉佩还给她。
温青青着急的看了一眼,好在这玉似乎质地坚硬,刚才那一摔也没有摔坏,温青青心中松了口气。
而后才看向裴季礼:“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吗?”
“口渴了。”
温青青立刻道:“我这就给你倒水去,你去躺下吧。”
裴季礼重新回到了床上,瞥见温青青转身的同时将那玉佩放在脖子上挂好。
温青青给裴季礼倒了水之后递给他。
裴季礼饮了一口随意问:“你那玉佩看着倒是不错,哪儿来的?”
温青青倒没想到他会问起玉佩的事情,只老老实实道:“那是我阿爹阿娘给我的东西,打小就带着,阿娘说那是避邪保平安的。”
“是吗?所以上面刻了只睚眦。”
睚眦?
温青青将玉佩重新掏出来了,看着上面略带狰狞的兽头:“睚眦?这上面的动物,叫睚眦吗?”
“你不知道?”裴季礼的眼睛眯了眯。
温青青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阿娘只说这是辟邪的,我小时候也好奇问过她这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呢。”
裴季礼道:“这玉质地不错,对身体也有好处,你日后贴身戴着,不要离身的好。”
温青青没往其他地方想去,听着裴季礼这样心中却感觉一暖。
为什么?
家中阿爹阿娘向来疼弟弟,对她这个长女显得不那么在意的,但是温青青知道,但凡家中有小儿子的,长女一般都是如她这样的,所以常态如此,温青青也没有怨怼父母。
如今听着裴季礼的话,她心中突然有种感受,当初阿爹阿娘对于她的出生,应该也是喜悦的吧?所以家中贫穷,还是给她买了玉佩,想她好好长大的。
她想着嘴唇勾起,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裴季礼将茶水喝了,温青青接过他手中的茶水被子,看看天色还早对裴季礼道:“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裴季礼点点头。
温青青从屋子里出去直去了伙房,给裴季礼准备了早饭之后又重新端着回了屋子。
这回做的粟羹,这粟如同红薯玉米一般是常备的军粮,温青青也吃了许久,自觉这粟羹没什么新意了,于是便想着新方法给裴季礼放了点儿野菜在里头咕嘟了好一会儿。
这粟羹看着黄绿,温青青便撒了几粒枸杞在这上面,说起这枸杞,是雁离城这里最常见的药材。
自从学了医,温青青便留意着药材,这雁离城周边枸杞很多,她便采了一些,枸杞味道甘甜,嘴馋时候,还可以当零嘴呢。
裴季礼看着色彩好看的粟羹再看看温青青。
她便有这样的魔力,普普通通的食材,到了她手里,活脱脱就能变个样子。
温青青看着裴季礼舀了一勺子放入口中:“怎么样?好吃吗?”
“这枸杞你自个儿采的?”
“恩,枸杞是个好东西。”说起药材来,温青青倒是十分有劲:“枸杞,补肾生精,养肝明目……”
“补肾?”裴季礼的手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