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青想到一点,蓦然从地上窜了起来,眼下周围的人都在休息,全部都是坐着的,温青青蓦地这么一动作,将周围的都看的一呆。
还是那个原本就带头的汉子看着温青青犹豫问:“有什么事吗?”
这两日温青青已经知道他叫卫勤,看着凶悍,人却不坏,而且听说学过两手功夫,所以在难民中隐隐是带头人的趋势,她道:“你们这一路逃到襄城来,有听说过什么消息没有?”
卫勤被温青青一下子问的有些发懵,但他思路还算清晰,想了一会儿道:“没听说什么消息,当初咱们家乡遭灾,每日想的是如何逃难,来去接触的都是难民,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来源。”
看着温青青模样凝重的模样,他皱眉问道:“什么事?”
温青青想了想道:“我方才在想一些事情,这些话只是问问,心头没什么定论。”顿了顿问:“眼下还有多少人的症状没有好转的?”
卫勤道:“还有三十多人。”
原本有五十多人有瘟疫症状,这两日来好了二十多人已经算是奇迹了。
温青青点点头,就着心头的一点猜测,她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决定。
而后严肃对卫勤道:“咱们来这里有几日了,有没有考虑过如何从这青山出去?”
温青青这话一出其余难民一下子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一个个全冲着温青青看过来。
那牛老四看着温青青眯了眯眼睛,随后眸中什么意味一闪而逝,他不去看温青青了,只自顾自低头,按着自己绑在胸前的东西,神色不明。
温青青自顾自对着卫勤道:“我们这里近两百人,这青山虽然大,但是能吃的东西有限,这样生活下去不是办法,真到了啃树皮吃野草的时候,便是山穷水尽了。”
卫勤皱着眉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知道。”顿了顿想起温青青这两日的态度,说话也软了些,道:“不瞒你说,我们从一开始便在找出路,但是这青山三面环水,这水太深,水底下还有暗流,便是水性再好的人游不过去。”
温青青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再重新搭桥?”
卫勤道:“谈何容易啊,我们手边没有什么器具,这里的树都十分粗大,撼动不得。”
温青青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说话太不切实际了。
确实,他们是逃难来的,类似卫勤这样防身带着匕首的已经是少数了,怎么会带着什么能用得上的器具?
这里的树因为青山上多有野兽的传言很多年没有人砍伐,一颗颗长得粗壮的要命,一般手段定是砍不下来的。
这样伐木成桥的想法算是泡了汤。
这不能做桥,能做船吗?好吧,做船也是要木材的,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温青青不说话了,死命的想起来,她不说话,卫勤也没再说,他显然也在为他们这些人怎么从青山出去而发愁。
温青青想的认真,没注意到牛老四已经缓缓靠近她,而后坐到她身边来了,经过这几日,牛老四泡水引起的后遗症已经消除了太多,如今已经能行动自然了。
他坐到温青青身边去,砸吧一下嘴:“我以前邻居是个船工,我听说啊,他们遇上那种水底下有暗流的难以游过去的大河又非要游过去的话,就会挫条麻绳绑在对岸,攀着麻绳游……”
温青青正想着这个问题,听到牛老四一句话,她猛然反应过来,再回头去看牛老四,牛老四已经站起来了,他仿佛没说过这话似的,又默默走到人堆里坐下。
他刚才说的话很小声,其余的人都没有听见。
但是温青青听到他这一句提点茅塞顿开,立刻跑到卫勤面前道:“咱们可以找了水性最好的人,挫了绳子绑在他身上,让他游过去。”
卫勤听着这话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道:“这法听着虽然可行,但是若真能找人游过去,咱们这里早便有人出去报信了,也不用困死在这里,这河水湍急不说,还有暗流……”
温青青已经想到了这个,她看着卫勤道:“不是,我方才说的太快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挫绳子,让这游泳的人带在身上,还记得咱们过来时候那座塌掉的石桥吗?这石桥那边的水因为石桥塌掉了应该比一般地方来的不深一些,或许也没有暗流,这河对岸长着树,让那人离的近一些套着绳子丢到树上勾住树试试,这样的话,无论底下有没有暗流,拉着绳子游,总归是安全的。”
卫勤听了这话想了想,郑重给出答案:“可以试一试。”
温青青心中一喜。
卫勤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去办吧,这里没有麻,我们会尽量弄些软制树皮做足够长的绳子。”
“好。”
卫勤这厢说做便做。
温青青这厢也没有闲下来,她依然扑在那其余剩下的瘟疫病患上面,只是心中某些想法冒出来之后,这一回,她的药方有了些许的改善,这些,其余难民不知道,温青青做药汁时候的表情,不算太好。
如果真是如她想的这般的话……
温青青甩甩头不去想,专心制作起药汁来。
过了半日,卫勤告诉温青青:“这绳子我们用桑树皮挫的,还算结实,也够长的,我们还捡了几个枯树干绑了起来,让他能多在水中省些力气,应该撑到河中央是可以的。”
温青青点点头,此刻他们还不知道,青山对岸那头,有几个常服的士兵缓缓巡逻。
“元帅让咱们在这一道巡视,也不知道让咱们巡视什么,那些个难民不都安排的挺好嘛,也没出什么差错啊。”
“嘿,你来这里没多久吧?”
“我是桐城得了令才跟着元帅一道过来的。”
“难怪。”
“什么难怪?”
这话没有得到回答。
几人在河滩边巡查许久,他们今日是第一次来这边巡查,却有人突然在这里发现了几个包裹。
这几个包裹惹起了巡查的人的注意,这些人立刻将包裹拿了送到襄城中去。
裴季礼坐在巡抚大人的府上,手边一杯上好的普洱茶,他已经脱下了盔甲,穿着常服,头发竖起,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巡抚名叫邹忌,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嘴上留着一撮胡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对着裴季礼笑起来眯着眼睛,带着几分谄媚:“裴元帅,这几日难民过来的颇多,下官要处理的事情也多,怠慢了元帅,真是对不住啊。”
“巡抚大人劳累,怎么能说是怠慢。”
邹忌看着裴季礼的模样又笑了笑道:“下官也听说过裴元帅在边关的事迹,别看下官这样,下官对裴元帅奋勇杀敌的事情那是十分仰慕啊,可惜下官是个读书人,上不得战场,不然入了裴元帅麾下,也是保家卫国啊。”顿了顿:“下官听闻裴元帅这不是临危受命?恕下官多嘴一句,元帅是要返朝的人,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可怎么是好,这涝灾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元帅也看到了,下官还能应付,只求元帅回京之后在陛下面前多提提我们这里的情况,若是能加快一些赈灾的流程也是好的。”
邹忌叹了一声:“这赈灾事宜太多,下官这里的粮仓已经顶不住了。”
裴季礼斯条慢理喝了一口普洱茶:“我来此地两日了,邹大人的辛苦我自看在眼里,自然,也会向皇上提起。”
邹忌连忙摆手:“元帅这就折煞我了,下官不是要元帅向皇上提起什么辛苦,而是这些百姓啊,真真都是在受苦,只要元帅向皇上提起这些难民便足矣了。”
裴季礼手中的茶喝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已经在此地待了两日了,也该是走的时候了,邹大人辛苦着,待我回了京,立刻便会上谏。”
“那下官便替这满城的灾民多谢元帅了。”
裴季礼放下了茶杯便走,邹忌要送客,他便拦了下来。
他如今住在驿站,他吃了巡抚府跨马便走,待回了驿站,立刻有人禀报。
“元帅,在城北一带搜查到好些包袱,属下们检查过包袱里的东西,只有干粮什么的,也没有什么钱财,看样子是灾民的。”
“城北?”裴季礼的手指在桌上扣扣:“我记得,城北有一座青山。”
“是。”副官搭话:“这青山听闻是这襄城中有名的一座荒山,这山挺大的,但是常有野兽出没,据说好多猎户在那儿吃了亏,甚至有人丢了性命,于是便没人在那边狩猎了,也便就这样成了荒山。”
“原本有人打猎,这么说,还有去青山上的路咯?”
裴季礼看着那副官问。
副官道:“元帅精明,确实有,但是属下等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有桥的地方已经塌了,如今城中难民众多,也没有人关注这城北那边通往青山的石桥的事情,属下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这桥怎么断的。”
裴季礼的眸色一下子深沉:“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