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礼从前厅回来最先听到的,还是吴庭那句‘他能容许你这样抛头露面’,他不置可否,进屋之后先看了一眼温青青。
只见温青青的模样带着一些恍然大悟的困惑,他不由笑了笑,又去看吴庭,而后才开口道:“我回来了。”
温青青听到声音一抬头,便见裴季礼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便随口问:“是哪里来了信?”
“京中来的,明确让我过两日便回京去。”
温青青原先才刚同他讲到回京的问题上去,没想到这旨意来的这么快,这便直接明令让裴季礼回去了,这说明,这襄城的事情,裴季礼确实是不能再插手了?
温青青点点头没有多话,裴季礼走到温青青面前,又看了一眼吴庭,而后才道:“到用饭的时辰了,先去用饭吧。”
温青青摇摇头:“我先前早饭用的晚了,眼下还不饿,你带着吴庭去吃吧。”
裴季礼没有多话,点点头,也不管吴庭什么表情,拉着他便走,也不管吴庭一步一回望有点怨念的看着温青青。
温青青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看到吴庭那种小怨念的表情心头居然有些愉悦。
她走到门口注目这裴季礼带着吴庭离开,吴庭不回头看过来了之后又拧巴了两下,自然,没挣脱开裴季礼的手,有点别扭最后又因为年纪小不是裴季礼的对手默默被拉走。
惊觉自己这种诡异的愉悦感,温青青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变坏了……
温青青轻笑一声,而后又想起吴庭那句出嫁从夫来。
“人小鬼大。”
说完了,她回到书案前,拿起先前看着的医书,又重新看了起来。
看了不一会儿,温青青听到窗外有人扣窗户的声音,她不由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倒没人,反而看到窗户的方向,一个人影站着,这窗户没开,只能看到人影,而乍一看到人影,温青青心里还是一惊。
“谁?”
没有得到回应,温青青心头一惊,立马站了起来,外面的人影却是没有动静,不是一时没有动静,而是过了好久了,也没有动静。
温青青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从那次闹贼之后,裴季礼已经增加的外头的守卫,如今应该不是换班时间,外头应该是有人把守的,但是这人影一动不动在门口许久了,居然没有人发现吗?
温青青这样一想,大着胆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再过去一看守着院子外面的护卫依然守着,而温青青往窗户的方向一看,差点吓的出了声。
不知什么时候,她那窗户前居然被人放了一个纸人。
那纸人就站在窗户前面。
温青青赶忙喊了一声。
守卫听到温青青的声音立刻看过来:“温大夫,什么事?”
温青青指着那纸人问:“你们在这里守着,可看见方才谁进来把这个纸人放在那里了吗?”
两个守卫看着那窗户下的纸人心头也是一惊,他们一直守在门口,根本没见什么人过来,这纸人原先裴季礼过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的,这裴季礼拉着吴庭去吃饭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纸人居然凭空出现了。
让人不禁害怕,这要是有人冲进去把温青青怎么样了,他们外头的守卫是不是也发现不了?
两守卫心里有些后怕,立刻道:“温大夫,我去禀报元帅。”
另外一个守卫道:“我去把其他兄弟喊过来。”
温青青却摇摇头:“真有人故意将纸人放过来,而不伤害我,恐怕对方的目的也不是我的性命,否则方才我在屋子里一点防备没有,而且我没有武功,决计抵挡不住对方的,该早就出事。”
“你去禀报元帅,我与他留在这里吧。”
那守卫听了温青青的意思立刻去回禀了裴季礼,裴季礼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吃饭中,饭没吃完,放下了碗便赶了过来,吴庭则被他拦下了,找了其他护卫看护。
温青青见着裴季礼过来心头的不安放下了大半,裴季礼走到她身前:“怎么回事?”
温青青便飞快的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裴季礼看向那个在窗口的纸人,看了一会儿他便走上前去,温青青下意识拉住他,裴季礼摇摇头道:“无妨。”
温青青便松了手。
裴季礼走到那窗边,看着这窗边的纸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纸人,就是棺材铺里那种烧给先人的家丁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纸人被人刻意画上了一脸络腮胡,还有,这纸人的胸前绑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那包裹里面仿佛是有东西的。
裴季礼沉吟片刻,伸手取下了那纸人胸前的包裹,打开包裹,里头是一个竹筒,这竹筒中空,被人做成了装东西的容器,口子上以蜡封住,显然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温青青原本只看那一个纸人这样站着,吓了一跳没有怎么仔细去看,如今裴季礼过去,温青青便打量过去,这一打量便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那纸人的打扮也有些眼熟。
而后再看到那长条形的包裹,温青青恍然大悟。
这纸人很像当初那群难民堆里的牛老四!而这身上背着包裹的样子,跟牛老四简直如出一辙!
那这个包裹?莫非就是牛老四当初背着的那个包裹吗?
温青青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的一瞬间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一片混乱中她看到过牛老四,但是之后她便跳河了,跳河之后她不久便中了箭,而后就失去了知觉,之后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候是在草屋中。
周围没有其他人。
她当时判断有人救了她之后就离开了,因为现场没有任何东西代表那草屋中原本住着人,说明她不是被农户救起的。
当时她在屋中留了字,之后,也问过裴季礼,他去查探过那间草屋,确实也没有什么人生活的样子。
之后她是被谁救起的这个问题,便成了温青青心中的一个悬疑了。
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纸人让温青青莫名产生一种想法,难道是牛老四救了他?
所以当初牛老四跟着一起跳河之后并没有死吗?
一瞬间有许许多多的不明白塞满了脑子,关于牛老四这个人,温青青一直只想不明白的,他从一开始便与其他难民不同,身上总是背着个包袱,这包袱仿佛是他的宝贝一样,里头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他当时问起裴季礼的那块玉佩……
对了,那块玉佩!
温青青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那玉佩,又好好回想了一下当初与牛老四相处的场景。
裴季礼捏着那竹筒,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挥挥手便让守卫下去继续把守,而后问温青青:“除了扣了扣窗户之外,这放下纸人的人,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吗?”
温青青摇摇头:“没有。”顿了顿:“不过我想起一个人来。”
裴季礼挑眉,而后拉着温青青,另外一手捏着那竹筒,一同进了屋。
进屋之后温青青便将自己想好的关于牛老四的事情同裴季礼说了一遍,而后又将自己心中觉得牛老四可疑的地方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当时他说了几句我想不明白的话,他说着玉佩与他以为故人的有些相似。”
“还有吗?”
“之后他说什么我年纪对不上,我不太明白他话中什么意思,有些时间了,我倒是一直没想起来问问你,他知道这玉佩,不知是不是与你认识的。”
裴季礼看着自己送给温青青的玉佩摇摇头:“倒不如看看他这样明目张胆送的东西是什么。”
“嗯。”
裴季礼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来,那匕首锋利无比,在那封蜡的地方轻轻滑过,那封口的地方便开了。
裴季礼捏着盖头一拔,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副画。
一眼看去便是一副已经装裱好的画。
这竹筒居然是一个装画的盒子。
裴季礼将那画从里头抽出来,缓缓将画打开,画真的是普通的画,不过是有些老旧了,从纸质上看,也很久了,不过保存的非常好,画卷缓缓打开,只见里头画的是一幅白莲,一朵白莲画的清丽传神,让人看着觉得仿佛眼前有一朵真正的莲花在摇曳一般。
画上没有题词,但是有一个印鉴。
印鉴上四个字——青莲居士
温青青心头全是疑惑道:“我当时在青山与他接触的不算特别多,只是觉得此人……有些……难相处?”温青青想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牛老四。
他给人一种无比奇怪的感觉,听着他自己口述仿佛不过是个普通难民,但是温青青觉得他不是,之后说话又有些阴阳怪气,其余难民在青山上都觉得害怕的时候,只有他一人仿佛在青山上让他更加心安似的,后来……他还引导过自己……
温青青道:“当初我落水之后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跳水了,如果是还活着的话,也没有在我状告邹忌的时候出现,可见他对难民的事情并不在意,如今这个与他打扮相似的纸人突然出现,这绑着的包袱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原本牛老四身上的那一个,但如果真的是他送来的,他又为什么将这幅画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