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空万里,是个出游的好日子,温青青昨夜睡得舒心,第二日醒来之后伺候了自家夫君更衣,便也早起给自家人做了早饭,倒是把伙房一拨人吓得不清,但后来也察觉温青青性格温顺,一个个倒也关注起温青青的手艺来,待温青青那做好的早膳端出去之后,便陪着公婆还有弟妹一同用膳,戚夫人据说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一般不一同出来用膳的,吃过饭之后,温青青便由裴季礼领着一道出了门。
两人这回倒是坐了马车,先头说了要给金老板送行,也没拉下,两人到了今非楼,还是先去拜见了金老板。
金老板对于温青青与裴季礼过来也没有意外,反倒将早调过来的人介绍给温青青:“此人名叫薛墨,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京中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负责的,夫人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他,之后他会带着夫人去那处铺子观摩,详细事宜,夫人若不懂的,尽管问他便是。”
裴季礼听到薛墨的名字眸中闪过一丝意外,看向金老板端正拱了手:“多谢金老板。”
金老板听着裴季礼话中含义,却只做听不懂,反倒看着温青青笑笑,再回头看着裴季礼也是一抱拳:“我便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虽说是裴季礼拜托,但温青青才是那个受益良多的人,虽无正式拜师,但金老板指点她,是恩情,温青青郑重行了一礼:“多谢金老板。”
金老板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夫人这样可就是折煞我了,裴元帅可没有让我白白指点了夫人,这是我该做的。”
温青青一听有些奇怪的看着裴季礼。
没白白指点?
他给了金老板什么好处吗?
裴季礼冲着她颔首。
温青青倒怪自己没想仔细,她由裴季礼带着出来,虽不是拜师,但这一个铺子由她管着,总不会白白让她上手,分明是裴季礼与金老板私底下还有些话,她不知道的。
金老板笑了笑,之后便真的上了马车,这回是真走了,上了马车之后马车缓缓行驶,他这次走的并不声势浩大,只有三辆马车跟着,很快马车驶过转角,便也看不到踪影了。
再回头,温青青便看向了薛墨,此人跟着金老板时候一直没有开口,待金老板走了,转而向温青青点了点头:“我名薛墨,夫人,请随我来。”
薛墨的年纪看起来与裴季礼差不多,但是气质全然不同,他很是儒雅,见人自带三分笑意,很是温和的模样,说话也是如此,他一边走一边介绍:“全商联在京中共有三十余家商铺,其中茶叶铺一共有三家,分布京城三边,如今新开的这一家,便在东街,手下已经齐全,目前还未正式开张,稍后我会将原先茶叶铺的经销模式与夫人讲解一下,若是夫人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可以与我协商。”
温青青一听哭笑不得:“我以为金老板口中所说装潢完毕,不过是单纯的装潢铺子,原来却是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
薛墨道:“这些不过是基础。”他看向温青青柔声道:“夫人该能理解,要铺子,要材料都简单,难的是如何经营,听闻夫人精通药理,我做个假设,假设已有十味药材放在夫人面前,夫人将药材配成一个药方,其中药材分量多少,夫人心中得有数,否则光有材料,并无用处。”
温青青点点头,理解了,她原本想着开个铺子难得是这铺子如何开起来,这货源哪里来,如今被薛墨一提,她恍然大悟,心说受教,该学的东西还有许多。
莫怪当初金老板说,她提出的问题之用两个字解决——人脉
薛墨循序渐进缓慢说明,甚至尽心尽责的用各种比喻,让温青青明白了经营一间铺子,并非只要自己想经营好便可以经营好的,医馆也是同理,不是她有医术,便能将这医馆发扬光大的。
三人没再做马车,而是一路行走,边走边说,很快到了东街。
薛墨道:“听闻夫人是初到京城,想必对京城还不是很熟悉,这条街先前来过吗?”
温青青摇摇头。
薛墨道:“开铺子好比裴元帅行军打仗一般,首先情报是非常重要的,这条街上不是全商联的茶叶铺子共三家,都是老店,最长的一家开了数十年,拥有许多忠实的老客,人流也是这条街最多的。”
“话虽如此,但也因为如此,也不过是个老店罢了,虽开了数十年,但在京城中,这家茶叶铺,也不过籍籍无名之辈。”
温青青听着薛墨这样说,脑筋转的飞快,他说这三家都是老店,最长的一家开了数十年,人流也是这条街最多的,但偏偏又说这家茶叶铺在京城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薛墨话说到此便停顿了一下。
温青青便在这停顿的空隙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因为,低廉吗?”
薛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莫怪金老板说夫人心思玲珑一点就通,果真如此。”
温青青倒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我也是猜测,是因为这个吗?”
薛墨点点头:“不错,正是因为他的价格低廉,这铺子里最贵的茶叶乃是三钱银子一两,不算贵,但就这品质来说,并不精细,价格低廉确实能让一部分的客人涌来,却也会让另外一部分人,望而止步,此地是京城,达官贵人甚多,若此地是边城,这茶叶铺子是断断开不出来的,米铺倒可能生意欣荣,做生意也讲究因地制宜,久旱不卖伞,正是这个道理,京城中达官显贵甚多,三钱银子一两的茶叶会让人觉得太过低廉。”
温青青点头。
薛墨说着,已到了目的地。
温青青打量那铺子的门面,看着并不显得十分突出,与一般的茶叶铺也并未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大多铺子是一层,这是两层,温青青便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紧接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她愣了愣,而后她突然笑出了声来。
薛墨听着温青青那一声轻笑回头看了一眼温青青:“夫人,是对着门面不满意?”
温青青摇摇头:“不是不满意,只是突然发现,金老板到底是金老板,我该早些来看这铺子的,还有,方才道别时候,金老板说的那话的意思,我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薛墨顿了顿,而后颔首不语。
一直没开口说话跟着的裴季礼倒是突然跟着也笑了笑。
温青青回头看向他,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之后道:“进去吧。”
薛墨便比了个请的姿势,温青青迈步前行,这回她不是跟在薛墨后面,而是与薛墨并肩而行,两人一同进了铺子。
里头不意外的已经有人在,人手一应俱全,见了薛墨,各个称薛老板。
薛墨则介绍:“这位是温老板。”
伙计加掌柜的一共五人,也都不诧异温青青是个女子的身份,薛墨说她是温老板,便齐刷刷喊了一声温老板。
温青青颔首,薛墨便道:“平日里是掌柜的与小二在下面,夫人若是偶尔视察,二楼已经备了休息的地方。”
温青青全然想通了,自然不觉得他这样的安排有什么奇怪的,待到了二楼,她左右看了一遍,休息的地方确实装潢的很舒适,另外还有许多空余的房间,温青青随意看来,自从进了铺子之后,薛墨反倒不怎么说话,待走了一圈之后,薛墨又道:“这里的情况大抵便是如此,之后,便有赖温老板指教了。”这一回,他喊的不是夫人,而是温老板。
他说着便冲着温青青一揖身。
温青青回了一礼,而后道:“日后还望薛老板多多提点,今日劳烦薛老板了。”
薛墨道:“多礼了。”
三人一同上来一同下了楼,不多时薛墨便说还有事情要告辞,温青青便问:“这铺子定了名字与开业日子没有?”
薛墨道:“定的本月十八开业,至于名字,金老板有交代,按温老板吩咐便可,麻烦你了。”
温青青颔首表示知道了:“在十二之前我会列出单子,到时候还需请教薛老板。”
薛墨自然懂温青青的意思:“我便在今非楼,若有事,可来今非楼寻我。”
之后薛墨离开,温青青倒没有在铺子里待着,而是眼巴巴瞅着裴季礼:“你是不是早知道金老板的意思?”
裴季礼不置可否道:“金老板是个商人,商人大多奸猾,你能吃一堑长一智没什么不好的。”
温青青再次哭笑不得,难怪他一路无论是去见金老板还是薛墨说话都默不作声呢。
当初说是指教,她那心态摆的便是去请指教的样子去的,即便这一路过来薛墨所说,她也全数当成了指教,但是真到了这铺子门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若真是指教全自己上手,不该准备的如此齐全啊,如今这个样子分明不是帮她,而是互惠互利罢了,温青青学医,师承东默王,金老板先前试探温青青对花茶的了解,而后提出让她帮忙开铺子,事实上这铺子早准备妥当,温青青想出法子来真不过是给金老板做嫁衣了。
如今她才明白过来,心里倒真吃一堑长一智了,日后凡是多留个心眼便是。
无奈的看了一眼裴季礼:“走啦,回家去,之后几日,我便有的忙了。”
裴季礼道:“还有几日休沐,我陪你。”
说罢牵了温青青的手,却不知不远处的一处酒楼二楼上,一个人靠着栏杆,眼神幽深的看着裴季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温青青身上:“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