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展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我抬起头,看见一辆迈巴赫横挡在路上,地上有一道极浅的弯曲状磨痕,刚刚的声音就是从辆车上发出来的。
张展从窗户里探出脑袋,于此同时,简毅的车窗缓缓打开,露出简毅的脸。
“简毅?!”张展的声音有三分怒气,七分忌惮。
简毅转动方向盘,把车子的方向调正,给张展腾出滚出去的路,然后沉默的坐在车厢里一句话也不说。
张展扭头看了我一眼,再看一眼阴沉着脸的简毅,咬了咬牙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我慢慢站起来,拖着疼痛的脚走到一棵树的旁边,蹲下身子呲牙咧嘴的揉搓着,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子,走到简毅车前喊了一声“简毅”。
简毅一手只搭在车沿上,眼睛看着挡风玻璃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
我吃了一惊,难道昨天我妈拿我手机的时候竟然把简毅的号码给抄走了?
我硬着头皮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冷笑了一声没说话,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你的确给我添了麻烦。”
“以后不会了,你去上班吧。”说完这一句我就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脚往车库的方向走。
“杨晚晚”简毅在背后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着他。
“你不会想用你这残脚开车吧,难道我不在你身边,你活的太腻味了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彼此一点情面也不留。
笑了笑:“只不过崴了一下。”
“上车。”他简短的说。
自从上次新房的对话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呆在一起。汽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味道,我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局促不安。
简毅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熟练的操作者变速档,稳稳当当,像行驶在平静的湖面上的一艘小船。窗外的风景迅速的移动着,咖啡色的车窗玻璃将一切喧嚣格挡在外。
我将身体窝在手提包里,偷偷的看着他,简毅曾经的温柔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神情冰冷的仿佛能冰冻的住九月的阳光。
“你母亲委托我继续做你的律师。”简毅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偷窥,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把身子坐正结巴着说:“她,她她太着急了,你可以当做没听见。”
“我接受了你母亲的委托。”
我愣了愣,心里有些发酸,他又在帮我。
简毅堪破我心意似的说:“上次的案子留了很多尾巴,我也有责任负责到底。”
这件事其实并不干他的事。
公司很快就到了,当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路过同事的眼睛都围着我身后的豪车打转,脸上全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回过头想要跟简毅打招呼,可是紧闭的车窗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从掉头一直到开走,简毅都没有说声“再见”。车子一路疾驰而去,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潮,没有了踪影。
我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简毅从我的视线里离开,才略失落的往回走。
方晴骑着她的电驴朝我冲过来嘴里喊着:“杨晚晚!”那傻丫头右手一拧就以加速的时速朝我威风凛凛的奔来,我吓的立刻蹦上了台阶。
方晴在台阶旁停下,眉飞色舞的问:“晚晚,刚才我看见谁了?我没有看错吧,你们又在一起了?”她说到最后一句音调已经拐的不成样子。
我说:“哪有,只不过是捎我过来,你快去放车子吧,我先上去了。”
回到办公室,方晴跟街道办大妈似的逮着我问东问西。
“我一直觉得他挺好的,不如你就趁这个机会跟他来个死灰复燃,破镜重圆?”
我端着咖啡站在饮水机前,等着水开,听见她最后一句话我无奈的说:“我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二踢脚同学,你该不会又想把我的麻烦引爆吧。”
方晴立刻噤声。
我端着咖啡走回来想到自己的车在家下午回去还得搭地铁就对方晴说:“方晴,下班了把我捎到地铁站吧。”
结果方晴的不靠谱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下午回家的时候,她的电车电量显示只有两格,有一格还是虚的,随时要奄奄一息。别说回家就算到前面的东桥都够呛。
方晴拍着胸脯说:“晚晚,没事,你上来吧,我这电车轻,家又近,能一路蹬着回去,上次我就蹬着回去来着。”
我说:“有了上次的教训你还不知道提前把电车的电充满!算了,你要不然坐公交吧,我也搭公交到地铁站。”
方晴略一犹豫突然冲着大街就叫起来:“又来了,又来了!”
我的脑子一瞬间天马行空的想到了一幅画面,农民方晴指着村口惊呼:“鬼子又来了,鬼子又来了。”
我抬头一看,见开着小轿车的鬼子正从路口缓缓爬上来。
车在前方五米处停下,方晴把电车支在楼梯旁,一路小跑到简毅的车前,敲了敲玻璃。
我看见车窗被摇下来,方晴跟简毅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一会儿就满脸堆笑的招呼我。
我走过去,看见简毅坐在车里,他按下开锁说:“上来吧。”
我拒绝说:“我和方晴一起搭车走。”
简毅说:“地铁站到你家有几千米的路程,你是想让明天脚肿的更厉害,然后再麻烦我一直送你上下班吗。”
观察力为负数的方晴诧异:“晚晚,你脚怎么了。”
我敷衍说:“扭着了。”
方晴说:“那你还搭什么公交车啊,快上来吧,刚刚他说要捎我回家,嘻嘻。”说完自觉的爬到后座上,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我:“快上来吧。”
我终于也进了简毅的车,和方晴一起坐在后面,一路上方晴显得过于活泼,简律师长简律师短的,问东问西,而简毅似乎一直都很有耐心,不时回应一个淡淡的微笑,宛若一个风度极佳的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