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央知道她刚失了孩子,也不跟她争辩,态度始终平静,不过孙琳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你不就是来嘲笑我的,笑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很开心吧?你可以笑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
孙琳尖锐地发出讽刺的笑声,“是,你当然没有,你永远都是清清白白,最单纯善良的白未央,你怎么会嘲笑别人?”
孙琳的眼睛一点一点眯起来,里面愤恨的光芒,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样。
“你就是一根毒刺!永远地梗在我和程安之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白未央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让疯狂的孙琳靠近,她抿了抿嘴唇,“可是你跟哥哥会变成这样,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哥哥最不喜欢别人算计他,你却为了跟他上床给他下药。”
白未央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孙琳,不错过她任何一个反应。
孙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朝着天花板大笑了一声。
“下药?我还要用那种低俗的方法勾引人?告诉你,我孙琳虽然不矜持,但也不屑靠外力勾住男人,那是对我魅力的一种侮辱!”
她真是想不到,白未央会说出这种笑话来,然而猛的,孙琳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白未央的脸刹那间变得一片惨白,血色迅速褪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十分吓人。
孙琳的心里,猛然剧烈跳动,脑子一下子抓住了什么。
“你说,有人给白程安下药?就是我跟他……”
孙琳一边说,一边睁大了眼睛。
那一晚上的情景,一幅幅地在她脑子里重现。
她是清醒的,所以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白程安,确实不对劲。
孙琳一直以为,白程安是因为喝多了,再加上自己刻意的勾引,才让他丧失了理智。
可如果并不是……
白程安血红的双眼,克制不住的冲动,和迷离的样子,在孙琳的脑袋里一遍遍浮现。
怪不得,他会在清醒之后,对自己露出憎恶的表情。
怪不得,他从那以后,说看到自己都觉得恶心。
怪不得,他会说,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她应该心知肚明!
孙琳在震惊的时候,白未央的震惊,绝对不会比她小,反而,白未央的心里,涌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孙琳根本不知道下药的事情!
白程安的药,并不是孙琳下的,那就只可能是顾嘉在酒里放了东西!
可顾嘉,跟白程安又有什么关系?
他与白程安根本没有任何交集,那就只能是凌肃!
白未央像被人用棍子狠狠地从后面打了一下,整个脑袋嗡嗡直响。
为什么,居然是这样?
“……白未央!”
她回过神,看到孙琳面目狰狞地扯着她的领口,“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下药?谁下的药?”
“我……不知道……”
白未央喃喃自语,“哥哥说的,他那天晚上……”
孙琳松开了手,她说的够清楚了。
果然,那天晚上白程安是被人下药了,并且他也以为,那药,是她下的。
“呵呵呵呵……”
孙琳忽然发出渗人的笑声,脸上却全无半点笑意。她的手轻轻地摸在小腹上,嘴角上扬,却好像在哭一样。
白未央心里一阵哀痛,她虽然不喜欢孙琳,可她也从没有觉得,孙琳应该受到这样的委屈和对待。
失魂落魄地离开孙家,白未央彻底茫然了。
偌大一个城市,她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未央甚至想,如果她没有给安桃回拨过去那个电话,她这会儿,是不是还在飞机上,正在畅想着马尔代夫美丽的海水?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白未央游魂一般,随便找了个露天的咖啡馆坐下。
她,要去问凌肃吗?
问问他,为什么要让顾嘉给哥哥下药。
可是白未央竟然有些害怕听到凌肃的回答,她根本猜不到,凌肃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怎么能这么做?
机械地搅着面前的咖啡,白未央双眼毫无焦距,木然地端起杯子就要往嘴边送。
忽然,一只手将她手里的杯子给拿了下来。
“美式不适合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虐待自己的味蕾。”
低沉柔软的声音,让白未央的焦距慢慢地凝结,在她的对面,已经坐着了一个人,正侧头让服务员再送一杯摩卡来。
“邢……家言?”
邢家言下完单,转过头来,朝着白未央轻轻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很有缘分?”
他出来办点资料,却没想到看到了白未央,如同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邢家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的咖啡杯拿下来了。
“美式适合放松的时候喝,能细细地体会到那种味道,有心事的时候喝美式,只会让心情更加不好。”
邢家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现在看起来,心情就很不好。”
白未央苦笑一下,她的情绪,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遇到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说来听听,我虽然只是个律师,有时候,也是能给些建议的。”
邢家言的音色很温柔,或许是做律师的关系,听起来让人觉得相当沉稳,可靠。
白未央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听见邢家言的话,她沉吟了一下。
“我……知道了一件事,很不好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清楚,问了,又会是什么结果。”
这就是白未央此刻的所有挣扎。
她想弄清楚,又害怕自己无法承受,她猜不到自己如果开口问了,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的。
对面,邢家言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只能听见他手里的小勺子,轻轻地搅拌的声音。
一杯摩卡被推到了白未央的面前,她顺着邢家言那只好看的手,抬头看到了他的温和的表情。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白未央愣了一下,“口才?”
邢家言笑着摇摇头,“是证据,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