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的私人工作室，他和秦铮两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为什么阿肃还没有醒过来？”
秦铮看着躺在床上凌肃，眉间的皱痕显得十分焦躁。
“因为我加重了药剂。”
顾嘉的眼睛时刻盯着床边的仪器，眼里的光芒冷静，克制，却也掩饰不了担忧。
“阿肃的情况很不好，而且，是越来越不好，比起上一次发作，要更……”
顾嘉只说了一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上一次已经是极限了，阿肃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收到过刺激，他以为也该要好转了，却没想到，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他没有跟秦铮说的是，如果再这样下去，阿肃百分之百会疯掉，会成为一个他们谁都不想看到的模样。
顾嘉心里一片绝望，面前躺着的是自己的好友，挚友，他却没办法将他治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里几乎崩溃。
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曼青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看到床上毫无生气的凌肃，曼青的眼睛都红了，“怎么回事！阿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又失控了？”
她厉声质问顾嘉和秦铮，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搭理她。
曼青咬了咬嘴唇，上前就要给凌肃推药，顾嘉一把拦住她，“你干什么？”
“让阿肃醒过来，我在这里，他不会有事的。”
曼青不耐烦地想要绕过顾嘉，可是顾嘉牢牢地将她拦住，“学姐，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五年了，你还不是一样对阿肃束手无策？”
“你什么意思？阿肃的情况我最了解，那件事他已经在慢慢忘记了，他已经在好转了。”
顾嘉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分明有着同情和嘲笑！
“学姐，那不过是你在自欺自人而已，你希望阿肃能忘掉，可是他却没有。”
顾嘉冷笑了一下，“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看到了打火机里的明火，就那么一点，足够让他失去理智，这样，你觉得他还在好转？”
曼青的脸色发沉，竟然只是打火机那么一点火苗？
凌肃不能见明火，就是从那个女人死掉开始的。
曼青觉得胜券在握，白未央都已经死了，凌肃迟早会忘记她，可是曼青没有想到的是，白未央的死，就犹如一团炽热的火，在凌肃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刻印，怎么都抹灭不掉！
床上，凌肃安静地躺着，看起来沉静，安详。
然而房间里的三个人却知道，一旦凌肃醒过来，将会是另外一种模样。
残暴，无情，歇斯底里，他甚至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弄伤了自己，然后带着微笑，看着那些从身体里流出去的红色液体。
如果不是发现的早，凌肃可能现在已经……
这件事成为了三人的梦魇，阿肃虽然现在还活着，可其实，他是想死的，想去找那个女人……
“先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顾嘉将人都赶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能听见仪器轻轻的声音，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凌肃像是做了一个梦，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梦到，只有一个虚无的影子在梦里飘过，然后再无从寻觅。
当他睁开眼睛时，入眼的是精致的天花板，房间里空无一人，空寂冰冷的像一个冰窖。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眼里尽是空洞。
从那个女人死后， 再温暖的房间对于他来说，都是冰窖，所不同的是，有的冰窖装修的豪华一点，有的冰窖装修的普通一点。
他沉寂了整整十几分钟，掀开被子走出房间。
“阿肃，你醒了？”
凌肃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在曼青身上，眉眼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怎么都聚在这里？”
顾嘉尴尬的笑笑，“你……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凌肃反问。
顾嘉一愣，拿目光去看秦铮，后者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都回去吧，大半夜的不睡觉，明天还要不要工作。”
说完，凌肃越过三人，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里，微弱的顶灯将他整张脸映得刀有些模糊，看不清脸上的喜怒，但周身散出的淡淡的孤寂，却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秦铮动了动唇，到底没有说话，只是拍拍顾嘉的肩。
丫的，拍他的肩有个毛线用？顾嘉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脸上却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周末一道出来聚聚，兄弟最近找了个好地方，乐子挺大的。”
凌肃点点头，继续抽烟，没有站起来送他们的意思。
顾嘉回头扫了曼青一眼：“学姐，一起走吧？”
曼青嘴里泛苦。
他醒过来后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过后连个眼风都吝啬给，还真是让人心有不甘啊！
“你们先走吧，我再陪陪阿肃。”
“别啊，师姐你这么一弄，显得我们做兄弟的挺没有用的。”顾嘉抬扛。
“学弟，那是因为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女人，是治疗男人心理伤痕的一剂良药。
顾嘉冷笑。
这剂良药都用了五年了，也没有把人治好，学姐你还是省省吧。
“都回去吧，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凌肃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三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面色都挺难看的离开。
这个男人平静的醒过来，平静的抽烟，平静的说话，完全没有一点点不妥的地方。
都说平静的下面是暗涌，细想想，一个火光就能让凌肃发病，这暗涌是得有多澎湃啊！
这才是真正让人揪心的地方。
屋里没有了外人，凌肃掐灭了香烟走到露台。
比起五年前，这个城市的环境似乎更差了。雾霾笼罩，已经看不清夜空中的星星。
如果她在，一定会很失望。
凌肃皱了皱眉头，目光向看遥远的夜空……
“少爷？”戚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什么事？”凌肃头也没回。
“宵夜做好了，您用点吧。”
“没有什么胃口，一会再说。”
戚玥眼神一暗，想了想，又道：“少爷，厨师是新换的，手艺不错，应该合你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