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伸手拿过杯子,喂到她嘴边。
“你别生气,大不了以后我不还手。”
白未央推开杯子,身子微微一翻,留了个背影给她。
这个男人是蠢的吗?
不还手,难道生生挨揍?
凌肃端着杯子就这么僵在那里。他就猜到以这个女人对邢家言的感情,一定会生气。
他苦笑了下,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沙发上和衣躺下。
病房里静极了,彼此能听清楚彼此清浅的呼吸。
白未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就觉得看到他脸的伤,气就忍不住窜上来。
听到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气就更大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凌肃双手枕着头,眼神一动不动,突然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看着床的方向幽幽开口。
“白未央,今天是他来找的我,然后见了面一言不发就出了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未央大脑一阵抽痛。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一点点掐着自己的手,替邢家言疼,也替凌肃疼。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动手吗?”凌肃问。
这个问题他思考整整一个晚上,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可又怕自己多心了。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必须亲口听白未央说出来,才敢相信。
白未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自责。
邢家言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动了暴力,自己是把他逼到了怎样的一个境地?
如果不是遇到她,邢家言应该过着最潇洒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动手,但以后请你不要伤害他,他是个好人。”
白未央的声音有些发酸。
凌肃脸色有些难看。这一晚上自己希望的事情原来并没有发生,她,依旧护着他。
凌肃十指交握,“未央……”
他抿了抿唇,眼眸清澈,“我不会伤害他的。因为他帮过你。”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他嫉妒这个男人嫉妒的要死,但就冲着这五年来他对未央母女的照顾,他心里永远感激。
白未央心里一阵悸动。
这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先不说这个男人从前怎样,只说他傲娇的个性,也不可能让他向另一个男人低头。
白未央眼圈湿润。
这几年她受着邢家言的照顾,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清。
但她又不想面前这个男人受伤。他从小已经受过无数的伤害了。
她心疼啊!
“好了,你别气,睡吧。你这个身体是不能生气的。”
白未央垂下眼睛,大脑一片混乱。
“嗯,你也早点睡吧。”
凌肃胸口起伏了起来,又躺了回去。
雨,终于在大风后如期而置,打在窗户上滴答滴答作响。
两人听着窗外的雨声,再也没有说话。
……
而此刻的酒吧里,依旧音乐喧嚣。
邢家言一手酒杯,一手酒瓶,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即使心里痛苦到的极点,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做不出酗酒,撕喊这种事情。
“好巧,我可以坐下吗?”
邢家言抬头,见是潘子越,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便潘子越的身份,又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赶走。
索性不说话。
潘子越看到男人的脸,也是大吃一惊,却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了过去。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问服务生要了一个酒杯,一瓶酒。
倒满,她什么话也没说,一饮而尽。
邢家言淡见她这样,冷冷地收回目光。
于是,两个人,两只杯子,两瓶酒,几乎同样的频率喝着酒。
一瓶见底,邢家言的脸色变了变,“怎么,是在和我斗酒?”
“邢家言,青春期的孩子喜欢高看自己八眼,正常的成年人喜欢高看自己一眼,我以为你会是特例,没想到也免不了俗。”
潘子越勾唇笑笑:“我只是遇到了一点事情,想喝瓶酒而已,服务生,再来一瓶。”
“是吗,看来我们都是借酒消愁啊。”
“错!”
潘子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是借酒浇愁,我是喝酒为自己加油。虽然现在外面刮风又下雨,但指不定明天一大早,太阳就出来了。”
邢家言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看向女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听这话的意思……是在鼓励我?”
“你需我鼓励吗,邢大律师?”潘子越挑眉反问。
她的长相粗粗一看,明艳动人;细细再看,明艳中带着一抹端庄,最主要的是她的眉梢微微上扬,眼波流转的时候,有种魅惑,很是勾人。
凌肃的目光从她的眉梢掠过,冷冷哼了一声。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
“谢了,朋友。”
潘子越见他懂,也不多问,向他举了举杯。高举的杯子掩住了她眼中的一抹狐疑。
邢家言什么身份,什么家教,轮到让他动手的事情绝对不是普通小事。
会和谁有关呢?
和谁有关都和她没有关系。
潘子越猛的喝了口酒。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也不代表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是潘家的女儿,潘家的女儿有从来有自尊,再喜欢的男人也不会倒贴。
邢家言本来一肚子的心事,这个女人一坐过来后,心事突然就没有那么重了。
是啊,有什么呢?
她拒绝,他再追;再追不上,就放手。人生的缘份只有那么多,他不是情种。
只是不甘心而已。
……
翌日。
一夜风雨过后,虽然温度陡然降了十度,但阳光却出奇的好,连天空都是久违的水晶蓝。
又一次血透做完,医生再次帮白未央检测了血样,毒素浓素几乎已经可以忽略。
多方会诊后,他们通知白未央三天后可以出院,但出院后依旧需定时到医院做复诊。
白未央知道这个消息很开心。
这几个月,她像是把一辈子住院的时间都耗上了,真不想再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只是那一夜过后,凌肃便没有再出现在病房,只是在电话里通知她出差了。
白未央没有太多的失落,事实上她是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