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央的目光从凌肃高挺的鼻梁，一路扫到微薄的嘴唇，这个男人，就好像一个圆一样，将她牢牢地圈在当中。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无奈和决绝，都是因为他而产生。
白未央忍不住走神，她之前有一瞬间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凌肃还没有遭受到那些事情之前。
她一定会冲过去保护他，不让他经历那种可怕的地狱。
凌肃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一双眼睛睁开，墨色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懊恼，他怎么睡着了？
“醒了？怎么也不叫我，要不要喝水？”
凌肃看到白未央睁着眼睛，立刻去拿了水杯过来。
白未央含住吸管，浅浅地喝了两口，乖顺的样子让凌肃心里发软。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你也睡不好。”
凌肃眼神凝结，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我……”
“总不能你的身体也熬坏，到时候棠棠会看出来的。”
凌肃猛地抬头，看到白未央平静的目光，“未央……”
“我曾经说过，我们两人，再无相欠，只不过，这次又欠了你一次，大概，也扯不清了。”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让凌肃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的白未央。
爱笑，容易害羞，单纯快乐的白未央。
凌肃的手开始发抖，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刚刚压根没睡醒，所以这会儿在做梦呢？
为什么他觉得，他面前的一条死路，仿佛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凌肃想要说什么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未央，你醒着吗？”
门外的声音，让凌肃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听得出来外面的人是谁。
是邢家言。
他本该在国外出差的，这个时候回来，大概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凌肃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将病房的门拉开。
门外，邢家言看到了凌肃，眼神微微变动，脸上却没有什么反应，“未央怎么样了？我还没来得及去问医生。”
“正在治疗中。”
凌肃让开身子，邢家言走进去，看到病床上的白未央，睁着眼睛朝着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没什么事，你的工作呢？别耽误了。”
邢家言心里的那点恐慌开始无限放大。
他没想到白未央竟然是清醒的，他以为能在这里看到凌肃，那一定是因为白未央还在昏迷，否则，他们两人怎么会共处一室？
邢家言想起白未央上一次失忆，记忆恢复之后，就立刻跟凌肃拉开了距离。
那么这一次……，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你看看你，脸色那么差，这叫没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我不主动打过来，你还不想告诉我这件事？”
邢家言语气里有着轻微的责怪，自然地在白未央的床边坐下，坐的，是刚刚凌肃的位置。
“不想让你们分心。”
白未央解释，目光透过邢家言看到凌肃。
他还站在门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凌肃，你该回去休息了。”
白未央觉得，有些事情，她拖了太久，是该好好地说清楚了。
凌肃的心里一阵抽痛，他想做一个微笑的表情，却发现，嘴角像是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扯动。
邢家言一回来，她就让自己离开。
在她的心里，他已经完全无法跟邢家言的分量相比较了吗？
邢家言心中微微一松，也转过头，“是啊，有我陪着未央，这几天麻烦你了。”
他像是将白未央划为了自己的责任一样，白未央目光微微闪动，却也没说什么。
凌肃握着拳头站在那里，他心里咆哮着，沸腾着，他想要将自己的女人抢过来，让所有觊觎白未央的人都消失不见！
可最终，他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好。”
转身，拉门，出去。
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邢家言和白未央两个人。
白未央怔怔地看着门口，她没有错过，刚刚凌肃离开时，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痛苦。
她想装作若无其事，可心底的酸疼，却无法忽略。
……
“我听说了，是有人绑架了你？是凌肃的爱慕者？”
邢家言心疼地看着白未央憔悴的模样，轻轻地给她将额上的碎发拨开。
“嗯，不过，跟凌肃无关。”
邢家言的手微微顿住，白未央似乎是下意识的，在替凌肃开脱。
心底那股焦躁又开始蔓延，邢家言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轻易容忍，你不为了自己的安危考虑，也要想想棠棠。”
“……家言，其实，我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白未央抬起头，她的眼睛里，目光透明干净，当初邢家言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才开始陷进去的。
那一瞬间，邢家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似乎并不想听白未央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事情，等你好起来之后再说。”
白未央固执地摇摇头，“不能再等了，家言，我不喜欢一直纠缠在混乱中，那会让我对自己都产生厌恶。”
见她坚持，邢家言只能闭上嘴，静静地看着她。
白未央收回了目光，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仿佛，也在蓄积力量。
“其实之前有几次，我都曾想好好跟你谈谈，却都被打断了，仔细想想，我们两人之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白未央浅笑了一下，“我跟你相识，有六年了，半轮岁月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邢家言帮她分析情况，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邢家言给了她帮助，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邢家言陪着她，一步步走出来的。
白未央从心底里感激他。
所以，在邢家言确切地跟她说，他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白未央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很久，并且，一度说服了自己。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或许现在，她跟邢家言已经是另外一个相处方式了。
“我真是个差劲的女人。”
白未央闭上了眼睛，“家言，我不值得让你另眼相待，我不够那个资格。”
邢家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