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山脚下古树林里有一处遍地小花的洼地,山涧的细流从这里弯曲流过,养育了四周肥美的褐土,花草虽不名贵,绿里点缀红黄蓝一片片沁人心扉的清秀。
这里就是孤月选来下葬外婆的地方。
村里唯一的一辆电动小三轮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孤月和驰司林走在车边,后面跟着白天留守村里的几位老人。
外婆裹好白色防腐下葬布一层层,柔软贴紧皮肤,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轮廓。
孤月水淋淋的大眼睛瞪着一块地,洗过的秀发乌黑油亮,扛着湿透了抖毛土拨鼠给驰司林指路。
“弛伯伯,就是那里!”
村里的几位老人年约五旬,知道后准备些家里有的香烛祭品,虽然粗简也足见真情,心疼孤月孤零零的背影,小声商量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婆家。
不一会儿,三轮车停在花草最繁盛的一处,孤月抱下外婆感谢司机大叔,他很忙的。
“谢谢大叔帮忙。”
嫩白的皮肤衬托一双活的大眼睛让村里人眼前一亮,大叔含笑温和的下了车。
“不用客气,大叔家里有事儿,你不是也经常来帮忙。”
大自然的微风吹来花草的清香,一片绿色里醒目若兰的通体白布。
挖开松软的褐土,渐渐完整一个裸露褐土的墓坑,孤月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抱着外婆轻放在里面,四周是村里人沉痛的目光。
若兰裹紧的白布满满是孤月的爱,静静的躺在墓穴里,落下一铲铲褐土。
孤月填上最后一捧褐土固住裸木板墓志。
“外婆,你一路走好,孤月很快就会回来。”
站在身后的驰司林听出点异样。
“孤月,你要去哪里?”
忙着点香烛摆祭品的老人也都关注疑惑。
孤月忍着泪水转过身,感动村里人的帮助。
“驰伯伯,大叔大婶,谢谢你们帮孤月下葬外婆,孤月要去找妈妈。”
合双手行一个躬身礼,这是村里人最大的礼节。
驰司林惊的瞳仁一颤,孤月外婆从未说过,这孩子是不是伤心糊涂了。
“你妈妈还在?她在哪里?”
孤月想起妈妈摸一下泪眼,哭泣的小脸露出笑容,白白的皮肤划过手指,又抹上一条醒目的褐土。
“嗯,妈妈活着,她在西落市。”
驰司林的瞳仁陷入迷惑,住的不远为何不来往,这一家人处处透着神秘。
“你知道具体地址么?以前去过么?”
“没去过,我也是才知道地址。”
孤月一只小手摸着短褂兜里的地址,幸福的小酒坑若隐若现。
驰司林张开的唇想问问细节,又忍回去闭上,毕竟关系没有亲近到那个程度,孤月外婆也不喜欢孤月说家里事。
“那就好……你有车钱么?”
驰司林若有所思,孤月拿出所有的钱买布,可能连车钱都没有,这一份孝心真令人感动。
“没有……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卖鱼。”
孤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琢磨一下马上想到鱼,一着急忘了要先到城里才能卖鱼。
驰司林微笑的摇摇头,这孩子的脸总是花的。
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十几块钱递给孤月。
“孤月,这里有些零钱,你拿去找妈妈用吧,虽然不多,做公共汽车应该够了。”
孤月瞪起大眼睛赶紧拦住。
“不,驰伯伯,我怎么能白要你的钱!”
稚嫩的尖细声音毫不犹豫。
驰司林这才想起孤月从不白要别人的东西。
“哦,这是买布剩下的钱,伯伯刚才忘说了,你收下吧。”
驰司林当然在说谎,买布跟人家讨价还价才买下来,哪里有剩下的钱,孤月不明白。
“嗯,那行,谢谢驰伯伯。”
开心的收下零钱,有硬币有纸币,够不够坐车不知道,带上点鱼应该就差不多了。
其他的村里人知道孤月有妈妈放心许多。
一片小野花的芳草地上,土拨鼠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在香烛和果子祭品周围窜。
孤月站在外婆的坟前行躬身大礼,身后的村里人静默致哀,正午的阳光照在木板墓志上,闪现孤月亲手刻上的大字‘孤月最亲的外婆’。
简单的葬礼结束后,一行人坐上三轮车回到村里。
孤月谢过所有人后跑回家满屋窜,收拾要带的物品,拿出家里唯一的粗布挎包,装好地址又装上外婆的掉齿木梳子。
孤月的大眼睛泪汪汪,这个梳子外婆每天都用,带上它就是带着外婆。
数一数外婆准备好的糖丸,一共三十个,找张纸包好放进包里。
孤月扛着土拨鼠背上鱼篓和挎包往外跑,兴奋的如见到妈妈,推开低矮的栅栏门低头,才发现裤腿挖墓穴沾满褐土。
孤月撅嘴生气,家里就剩一条裙子是干净的,难道要穿那个?转瞬又咧嘴笑,那条裙子没穿几次,第一次见妈妈要打扮鲜亮点,又不需要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