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旧的没有颜色的小木窗播撒晨曦的光辉。
孤月抱外婆一个晚上外婆还是没醒,孤月知道外婆走了,不会回来了,只是想多陪她一会儿,让她路上不要孤单。
孤月望一眼窗外,泪水干结在大眼睛的睫毛上,留下一层白霜。
孤月想了一个晚上,现在唯一能为外婆做的就是听她的话,让她在那面开心。
孤月抱起外婆平放在床上,要给外婆准备后事了。
家里没有衣柜,衣服都叠在床边,外婆没有一件好衣服,好的都留给孤月。
孤月抹一下眼睛,外婆对自己太好了,孤月不能让她穿破衣服走,回到房间翻出最好的衣服,外婆一直不让穿这套衣服,说16岁生日以后穿。
土拨鼠被孤月惊醒,垂着小脑袋跟在孤月脚边,一幅可怜的样子。
孤月看见,知道它担心自己。
“蛋蛋,你出去玩吧。”
小东西的小脑袋一个劲摇头,它舍不得离开,不走就不走吧。
孤月稀罕的抚摸衣服,白地蓝边质地柔软,外婆拿出来后,自己天天都拿出来看看,现在孤月要给外婆穿,给外婆什么孤月都舍得。
孤月的大眼睛平静了,瞳仁里闪烁的都是跟外婆在一起快乐的日子。
小东西跟在脚边卖萌,没空理它,回到外婆房间,拿起湿毛巾给外婆擦干净,外婆的脸那么安详,仿佛每日对自己的微笑。
越看越忍不住眼泪。
给外婆穿上这套新衣服,多好看,外婆一定会很开心。
孤月跌坐在床边,搂着怀里的土拨鼠。
现在该怎么办?村里人办后事有个风俗,要买好多布裹上身子埋在山脚下,没有钱买不起布,怎么让外婆体面的走。
卖鱼不会有那么多收入,何况外婆等不了那么久,现在是夏天。
孤月抽泣泪水,连这个都做不到如何对得起外婆。
时间一秒一秒度过,抽泣的泪水湿了土泥糊住的小手,露出细细白白的纤细。
孤月望着外婆发呆,土拨鼠在怀里吱吱叫,小爪指着桌子。
孤月惊起大眼睛,想起外婆还有首饰,赶紧去找首饰盒,桌上放着一个盒子很像首饰盒但不一样,外婆说的是不是这个盒子,心里好激动,这里面是妈妈。
孤月抖动的手去开盒子,咬着唇放弃了,现在不急,先给外婆办后事。
打开那个抽屉发现竟然没锁,里面的首饰盒是空的,好失望好难过,家里就剩这个房子,村里人的房子都比这个好,哪里有人买。
孤月拿着空的首饰盒掉眼泪,这个角度看,那个盒子的下面似乎有东西,很像是……孤月赶紧移开盒子,看见若兰卖首饰的钱激动的连哭带笑,一定够买布了。
孤月拿起钱往外跑,土拨鼠吱吱的跟在身后。
外婆以前买东西都找邻家阿伯,自己也去找他。
孤月一阵风的跑到邻家大门口,小手握拳用力的敲门,他家有厚厚的围墙会不会听不见,继续敲,砰砰敲。
弛司林听见声音吓一跳,什么人这样敲门,电视声都盖过了,赶紧去看看。
吱噶一声打开院子大门,竟然是邻家孤月,哭的跟泪人似的,这孩子就会傻笑,从来没见她哭过。
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她就说话,声音锐哑焦急。
“弛伯伯,我要买布,买裹身子下葬的布,要最好的。”
孤月举起手里的钱递给阿伯,这是孤月见过的最多的钱,一定够买布,村里人买东西都找他,他就像村里的商店,孤月没见过商店,是听说的在别人家电视里看见的。
可他在犹豫什么?孤月瞪着泪渍的大眼睛把钱举高点,是不是没看见?
驰司林有点看明白,但还不确认,孤月的外婆刚卖了首饰。
“孤月,你买这个做什么,你外婆呢?”
凝视孤月泪水洗白的脸,竟然是个俏姑娘,以前还真没发现。
孤月垂下白霜睫毛,抽抽鼻子,又酸了。
“外婆没了。”
驰司林有心里准备还是惊讶,她卖首饰时就说最后一次,难道有预感?这孩子挺可怜的,但也不能免费给她布,下葬用的布非常贵,相当于村里人一年的收入,还是帮点别的吧。
驰司林不大的皱纹眼怜悯的望着孤月。
“孤月,伯伯现在就去给你买布,中午能给你,你在家等着,伯伯找车帮你下葬外婆。”
驰司林接过钱数数,刚好是孤月外婆卖首饰的钱,以现在的价格将将够。
孤月的大眼睛笑了,终于可以让外婆体面的走。
“好,谢谢驰伯伯。”
声音都清脆了。
孤月合手感谢一下,脖子上扛着土拨鼠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