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颜坐在沈傲的车中,她的外公,连偶尔到鹏城,都会用劳斯莱斯这样的排场,甚至动辄就是四个保镖的贴身保护。
虽然,她不清楚沈氏企业到底代表着什么,也从没有去查过,关于沈氏企业名下除了那连锁的超市和购物广场外其余的产业,但,从司徒霄在沈傲面前的恭敬,她隐约猜得到,那必定是连冥远财团都不能忽视的一种财势。
但,这些,现在,却成了她的负担和拖累。
司徒霄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一再地讨好她,即便在失去孩子后,还是碍着沈傲,不得不继续伪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哪怕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沈傲坐在辰颜的一边,司徒霄放下她后,并没有跟着坐进来,而是返身,开着他宝蓝色的莲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最前面另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开道。
在沈傲专用的劳斯莱斯中,除了司机,和最前排沈傲的助理雷鸣外,后排宽大的座位,仅坐着他和辰颜。
辰颜身上麻药的后劲还未过去,方才的清醒,不过是一时想挣开司徒霄的缘故,现在,因为她没有任何话和沈傲说,沈傲也保持这这份沉默,她将头靠在一边的车窗上,复沉沉睡去。
沈傲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昏昏入睡的样子,依然面无表情。
今天才抵达宝安机场,但,迎接他的第一个电话,除了彻底让他觉得震惊之外,更是种震怒。
辰颜和司徒霄的第一个孩子,竟然就这样地流产了。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他期待这个孩子,是从他们结婚开始,就投注着最大的关注。
但,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的脸上蕴着浓浓的阴郁,司机和助理或许会注意到他这层阴郁,可,他们绝不会想到,这层阴郁背后的涵义。
辰颜,她更加不会看到。
他的身子始终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直到三个小时之后,车缓缓驶入司徒家的大宅。
司徒大宅的所有佣人都整装站在林荫道两侧列队恭迎。
这是司徒霄的特别安排,因为,他清楚,沈傲喜欢别人对他的充分尊重。
车停,沈傲仍旧坐在车内,直到前一辆车的保镖下车,小跑步过来打开车门,他才慢慢踱步下车,带着从容不迫的威仪。
另一边,司徒霄也走下莲花,在保镖打开的车门中,轻轻抱起,还在沉睡的辰颜。
她随着移动,微微皱了一下眉,司徒霄的动作则放得更加温柔。
似乎只有她睡着,他才可以不受她的拒绝。
曾几何时,他和她的关系已演变成这种态势。
他蹙了一下眉,但还是没有露痕迹地带着温柔的微笑,说:
“外公,我先送颜回房休息。时间不早了,您先用午餐吧。”
司徒霄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辰颜,其实,更是担心,她醒后在众人面前,再次对他进行反抗的行为。
“好。”沈傲扫了一眼司徒霄,一边,容德早上前,迎着沈傲往一侧的餐厅走去。
司徒霄径直抱着辰颜,从侧楼梯直接走上三楼卧室。
法国一别后,想不到,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司徒霄轻轻把她放在卧床上,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俯身,唇即将触到她的唇时,听到她的口中,梦呓般的发出一个单音字:
“苍……”
这个字,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很轻地飘进司徒霄的耳中,重重地砸进他的心中。
他想吻她的动作也一并僵硬。
她连睡梦中,都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和她结婚至今,她睡在身边,一直是很安静,从来没有说过任何的梦语。
但,今天,他听到了她说出的这一字梦语,竟然是关于那个男人的。
他有他的尊严,他的尊严使他替她盖上薄毯后,迅速离开卧室,走下楼去。
辰颜,在他关上房门的刹那,睁开双眼。
眼中,隐隐有着晶莹的泪光闪过。
故意说出那个字,故意逼他离开。
仅是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他。
而她,也没有力气再反抗他的行为,所以,这样的方法,是最好的。
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知道,孩子,不在了。
没有任何感觉地,已经离开她的躯体,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从手术室出来后,虽然麻药没有过去,她仍陷入昏沉的睡意中,但意识却并不朦胧,她感觉得到他用温暖的手轻轻地,在磨着她的手心,她的脸。
也许,只有在那时,她的手心才是冰冷,她的脸才是同样地没有温度。
也只有在那时,她在撕心的痛苦之后能感觉到他一丝一缕传递过来的温暖。
从他抱起她的刹那,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有那墨黑若星辰的眸子,所以,在那一刻,她最后一次纵容她的感情,让自己安静地倚赖在他的怀抱中。
但,当清醒的时刻,注定,她不可能做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原来,人流是不痛的,痛的仅是她的心。
在被麻药吞噬意识的前一秒,她能清楚听到,心碎裂开来的声音,碎成,一片一片,每一片纵使漫着弥天的血,但也是在不可示人的暗处。
谁都不知道,她多么想要这个孩子,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可以为最爱的男子去孕育一个生命。
可‘孩子’陪伴她的,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上天赐给她孕育这个‘孩子’的机会,却没有赐给‘孩子’降生的机会。
同时等待流产的另外三个人,流掉的可能是负担,是累赘。
于她,是维系残存所有眷恋的最后的爱。
她只想好好地爱一个人,这样没有错,错就错在过于在乎,反而会伤己伤人。
她的心,她的身体,都无法接受另一个人!
到现在才知道,她心里所有的关于爱的感情都被他完完全全被掏空了,没有一点余下。
当她知道,法国他对她的背叛,无论过后,他再多的解释,她都没有办法相信耳朵听到,忽略眼前所看到的真实。
当她知道,这个孩子,才可能是他所在意的,她更明白,一切,于她,对感情有着完美偏执的她,没有办法,和他继续。
纵然,她发现,真的爱上了他。
“你一定要这么狠吗?”
这句话,将所有关于爱情美好幻想打破。
他信任她,不会说出这句话,关于爱,是需要信任,才能长久的。
没有信任,也就不会有爱。
她闭上眼,泪水,没有滑落。
心底的疼痛,将眼眶中的泪一并逼退。
她将自己埋在薄毯中,这样,就能暂时逃避,窗外的阳光灿烂吧。
心,不需要阳光普射,在这一刻。
而这一刻,也有人,宁愿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谈一些并不是十分阳光灿烂的事。
沈傲简单用了午餐,便和司徒霄来到二楼的书房内。
“外公,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是大家所都不希望的,但请你相信,我对颜的爱是真诚的,一直没有改变过。”
在走进书房前,司徒霄的脑海中还满是刚刚辰颜的那一字梦语,但,关上房门,他必须摒弃所有的杂绪,才能在这个精明老人面前,不露出任何的端倪。
“我在等你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这些话算是解释吗?”沈傲的语音如刀锋一样犀利地从司徒霄的耳边剐过。
“外公,我承认,是我疏忽照顾颜,才让这个孩子没有办法保住,所以,我请求您的原谅,我保证,以后不会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疏忽?难道,一定要我提醒你,你的错在哪吗?”沈傲的语音依然冷冽。
“塞班之行,我不该让颜去那么危险的蓝洞,这点是我的疏忽。所以才让颜发高烧,间接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保住。”
“你似乎漏了一点,你在法国皇家套房所做的事,应该才是最大的错误吧。这个错误才是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最关键因素。我明白,你作为一个财团的总裁,只守着一个妻子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提醒你,不管你外面有再多的女人,都要基于安抚好小颜的基础上,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希望你清楚一点,不管是司徒,还是沈氏,血统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个楚彤,她永远只可以做你的情人!”
“外公,我都知道,法国,我是想解决一些过去的事,并非是和您所了解的一样。从我娶她的那天开始,我不会再有任何出轨的言行。”司徒霄依然恭敬,哪怕沈傲提到法国,提到楚彤,他都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但他的心底则浮起一丝厌恶,沈傲果然一直在监视着他,并没有对他完全放心。
“解决也好,继续也好。这点不需要对我解释,同样的错误,你只可以犯一次,如果再犯,我会带走小颜。你娶的,并不是一个女星,或者一个普通的女孩,而是沈氏第三代继承人,你们的孩子,将会是沈氏第四代继承人。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吗?”
“是,外公,我清楚。但我娶小颜,并不仅仅因为这一点。”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娶她,别让你的那些花边新闻,再打扰到她,你把她从叶苍霆那抢来并不容易,虽然在那时我是站在支持你的一方,可,倘若你让我失望,我们之间的所有合作,都到此为止!”
“是,我很爱颜,今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请您相信我的诚意。”
“这样,最好!”沈傲结束咄咄逼人的话语,换上和蔼的神色:“小颜经历这次事情,一定身心都受到伤害,我希望你能好好陪陪她,女人嘛,哪怕她再怎么不原谅你,哄哄,也就过去了。不管你是真爱还是假情,但在她的面前,你所能做的,只能让她相信你对她的爱,是最真的。”
“我对她的是真爱。”
“好了,哪怕现在是爱,但你的保鲜期一直只有三个月,这点,我在把她交给你时,我就清楚。不必在我面前继续言不由衷。毕竟,你我都是在商言商的人。所谓的联姻,不过是另外一种附属的契约,和任何感情无关。”沈傲说完这几句话,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至于永达地产的认筹,只要你这段时间表现得让我满意,我也会在9月18日,让你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