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他知道,这可能,真的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一边护士已开始替辰颜处理手上留下的一些残余胶布,并再次替她换上新的盐水,然后退出房间。
而,司徒霄对辰颜说出的这句话,让扬扬抱着乐乐的手也明显震了一下。
辰颜冷冷地将身体从他的怀里挣离:
“那么,我们惟有法院见。看法庭将乐乐判给谁。”
她,真的那么狠?!
他自认为对她已用尽所有的温柔,仅剩的这点耐心,也快被她消磨怠尽!
“辰颜,你认为,叶家还会接纳你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神冷冷地拂向扬扬:
“把孩子给我!”
他将她的尖尖的下巴用力捏住,使她的脸转向他:
“我们还没离婚,所以,法院不会受理你这起案子,你最好明白!你要女儿,必须回到我身边!”
“你真的要逼我?”
“这不是逼你,我会慢慢教会你怎么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呵呵,”她突然开始笑,“恐怕,你还能教乐乐明白,你是怎样不配做一个父亲。你真的以为她是你的女儿?如果她是你的女儿,我根本不会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她积蓄的对他所有的怨气,突然之间,全部地爆发。
他的私生活,未必比她的父亲好过多少。
楚彤一次次对她的陷害,焉知不是他的无所为。
最后,他来一个赶尽杀绝,才逼得楚彤狗急跳墙对她的乐乐下了毒手,也连累了叶风。
现在,他把她的女儿交给扬扬抱着,还指望,她和他回去,难道,真的以为,她开明到可以纵容他有情妇,而不管不问吗?
他墨黑的眸子深深凝进她的眼底,哂笑着,说:
“你吃醋了?”
她把眼神移到别处,并不去回答他的这句话。
“辰姐姐,我只是想留在Yanni身边,并不会有其他的意思,真的。”
“扬扬,你抱着乐乐先出去!”
司徒霄现在没有办法对扬扬再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
对,他所有在媒体面前若有若无带着扬扬,刚刚再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都只是为了她。
他真的很愚蠢,以为,这样,他会如同那次赛马后的酒会一样,能试出她的真心,让她因为一丝的醋意回心转意。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由于扬扬,在司徒大宅门口,用自杀让他答应一个条件,待在他身边一年,如果不能让他对她产生好感,那么她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
而,这一年,正好是他想唤回辰颜的一年。
他不想惹上更多无谓的风流情债,尤其在纪如初死后,他的心底就有一分不该有的柔软。
他不希望,再有人为他死,更不希望,扬扬再次被拒绝后,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来,毕竟楚彤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扬扬很聪明的利用这点,赢得了这一年的时间。
不过,也仅仅局限于跟随在司徒霄的身边。
甚至,连他的手,她都没有牵过。
有时候,她觉得,她真的象一个道具摆设,但,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她就该满足,不是吗?
此时,她手里抱着乐乐,才恍然发现,这个男子和辰颜之间,或许,真的再没有第三者的容身之处。
她抱着乐乐来到医院的走廊上,看到叶苍霆站在一边,眼底是一种落寞。
“叶总。”她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
“乐乐很可爱。”叶苍霆望着她怀里粉雕玉琢的娃娃,道。
“是,她很可爱。”扬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持和记者,听得明白叶苍霆的弦外之音。
“扬扬,你离开台前的那天,我和你谈过一次,到了今天,将近一年的时间,你真的不后悔,还要继续吗?”
扬扬怔了一下,眉转瞬颦起。
如果一年前,她坚定地认为,她做为小三,同样会幸福。那么这将近一年,她发现,司徒霄的心里,恐怕,是再没有更多的一点地方,可以容纳她。
她利用他心底对纪如初死的阴影,和他达成的这个契约,终将,在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
但,即便失败,又如何呢?
她抱紧手中的扬扬,突然,有了计较。
“叶总,司徒先生和夫人在里面好象起了争执,应该是我引起的,我不知道怎么去劝,您能帮我进去看一下吗?我不希望夫人再因此受到任何伤害,毕竟,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颜颜?!”叶苍霆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一丝的紧张,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扬扬,最后再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做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的人,不会让你快乐,并且,会伤到你所爱的人。”
“嗯,我会好好考虑叶总的话。”她抱着乐乐,脸上是一抹笑容。
看似纯涩的笑容,背后却是她这一年多来的酸涩。
这是他和她的孩子,倘若,她抱着孩子一并失踪,他和她,是否就会因此感情决裂呢?
方才,明显,他和她,已开始为了孩子所争执。
只需要,她再加一把推手,那么,他们分手,就在眼前了。
她望了一眼怀中的乐乐,果然是个可爱的女娃娃,这么可爱,尤其那墨黑的眸子,完全是司徒霄的翻版。
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孩子,对她,可否算是一种慰籍?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因此分手。
这,才是她想要的。
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竟也变得这么歹毒,但,却并没被这种转变吓到。
楚彤的结局她听说了,女人为爱,确实会疯狂,至死方休。
一如她,终于,也陷入这种疯狂。
她抱着孩子,一边,老徐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先生让我喂孩子一些奶粉。”
“让护士去做就可以。”
“啊呀,乐乐好象尿了。”她轻轻叫一声,果不其然,她抱着乐乐的衣袖上,有点滴的渍水滴下。
“我带她去换下尿布,你要跟着吗?”
“嗯,当然。”老徐摆出寸步不离的样子。
就在这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老徐条件反射地向病房走去,先前的响声,是由于盐水瓶倾翻,这一次,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为了司徒霄的安全,尤其是叶苍霆才进去,他必须得跟着进去一看究竟。
扬扬微微一笑,抱紧乐乐,速从后面离开。
叶苍霆才进入病房,就看到司徒霄铁青着脸站在一边,而盐水瓶架子倒在地上,护士手足无措地从外面再次奔进来。
辰颜的脸更冰冷。
“好,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来反抗,那由得你!我不会让这样情绪不稳的你去抱乐乐!”司徒霄冷冷说出这句话,别过头去,不看辰颜眼中将要溢出的泪水。
他才让扬扬抱着乐乐出去,想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和她好好谈一下,辰颜就突然又想下床,他怒极抱住她,她的手一挥,便将盐水瓶架子再次扯翻在地。
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怎么照顾得了乐乐。
对于乐乐这次差点出事,他对她确实有着不满,但,看到她哀怨的神情,他的心,又没有办法硬得起来。
可,如果不继续硬下去,他怕,他真的没有办法让这个女子回到他的身边,让她真的当得起一个称职的母亲,而并不是想保护女儿,却没有能力保护的母亲。
所以,即便,她会有些恨他,他决定还是继续用霸道的方式来挽回曾经逝去的一年多光阴。
“我只是要我的女儿,为什么你连女儿都可以利用,用她来威胁我就范呢?”
“Yanni,颜颜是乐乐的母亲,我想她有资格抱这个孩子,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吗?”
叶苍霆在一边开口,只引来司徒霄的一阵哂笑。
“心情?她的心情就是现在这样继续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辰颜,你的身体一天没有恢复,情绪一天没有调节好,我不会让你再接近乐乐。我不希望,她被你感染。”
“我求你,让我见我的女儿,我和你回去,还不行吗?”她的泪终于流下。
司徒霄望着她流泪,才意识到说的话,重了。
他的手抚上她清瘦的脸,语音放柔:
“颜,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让你先好好照顾自己,乐乐是你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失去她,但,首先,你把身体养好,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HK,再也不分开,好吗?”
“你把她抱来,好吗?我保证,我不会再任性,一定!这次,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丢下她去了梅里,所以才发生意外,是我的失职,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不会的!”她的眼泪濡湿的不仅是她的脸,也包括他的心。
他柔柔地替她擦去泪水,她的眼泪,始终是他最大的软肋,他吩咐道:
“老徐,把孩子抱进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注定,会成为他的劫数。
老徐在漫长的半小时后才跑进来,素来震惊的他失色地告诉司徒霄,扬扬抱着乐乐一起不见了,并且找遍整个医院,都没有踪影,也无人看到她从哪里离开。
司徒霄只觉得臂弯一沉,辰颜已向后晕去,她连昏迷,都拒绝他的怀抱。
他强把她纳进自己的怀里,心底,终于恐慌到无以复加。
伴随着乐乐的再次丢失,终于,让他和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划上重重的一道裂缝。
再次醒来的辰颜并没有疯狂地捶打他,或许那样做,他会更好受。
她仅是对他说出四个字:
“你满意了?”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绝望,绝望到,仿佛心也被剜去,她没有心了!
午后的暖阳射进的金晖,亦宛如万千簇锐利的针刺,密密匝匝地,往没有心的空落中刺去。
避无可避,无法停止。
他紧紧攥着拳,狠狠地扔出一句话:
“无论她带着乐乐去到哪里,哪怕把世界翻过来,我也一定找到乐乐!”
她别过脸,在光影流离中,所有的情绪幽暗成一地散落的浮华,蒙起更多的霾翳,片片蚕食殆尽她所有的悲喜。
或许,她终将渐渐的褪败,如过季的栀子花,于断井颓垣之畔慢慢凋谢,洗尽铅华,唯剩零落成泥,香不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