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明月脑中“嗡”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严肃起来，“沈泽风，你能对你接下来说的话负责吗？”
“当然。”沈泽风转动座椅，起身，“原来你刚才是躺在床上给我打电话啊，难怪声音那么……性感。”
他故意地一停顿，让气氛又开始暧昧起来。
“沈泽风！”顾明月从床上站起，拉开窗帘，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我问你，关于我弟弟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得答应我，跟我一起吃饭，我才要告诉你。”沈泽风不自觉地抬起下巴。
“行……”顾明月咬牙，先答应着。
“那好。明天中午，挂完水之后，我定个餐厅。我相信你会说话算数。”沈泽风终于松口，“我上午派人去查了你弟弟的底细，发现他不但在各大赌场赌博，把家底都赌光了。而且还在不就前染上了毒瘾。听说给他吸毒的就是赌场的人。他家里人应该还不知道。”
顾明月倒抽一口冷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其实你不知道这件事反而让我觉得很奇怪。”沈泽风突然正经起来。
“怎么说？”顾明月问。
“因为既然靳薄言已经派人去各大赌场做了警告，那么他应该也知道你弟弟吸毒的事情，否则，以他的气派，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什么的，还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吗？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或许，他不想你帮你姑姑一家？还是觉得摊上这么一家子亲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别说了！”顾明月捏住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喉咙里也开始发粘，“我想不论是谁，都不想粘上这样的亲戚。很感谢你今天帮我的忙。”
“你我之间，哪里用说谢？”沈泽风知道，顾明月的客气来自于她的疏远。
“不过……”顾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不是跟你说了，我也是去医院看病的吗？”沈泽风强调，“行了，我也要工作了 ，你休息吧。”
沈泽风径直挂掉了电话，不自觉捂住胸口的手，还有些颤抖。
“幸好……”沈泽风默默道。
“也没看出他生了什么病啊……”顾明月放下手机，再次倒在床上，脑子里开始回想林浩之前的一举一动。
的确，他似乎异常容易生气。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也尤其极端，完全不顾被人的感受。林浩在捡靳薄言扔给他的钱的时候，似乎连一点自尊都没有了。而且……林浩似乎特别喜欢打哈欠。顾明月从昨晚他出现开始，一直到今早，看到他总共打了五六个哈欠。更不用说，他一晚上时间就把一万块钱花光……
种种迹象表明，沈泽风说的，应该是真的。
两天时间，顾明月眼看着姑姑家几乎跌倒谷底，而她之前却一无所知。
心中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而正如沈泽风所说，靳薄言恐怕知道弟弟吸毒的事情，但他选择了隐瞒。
可顾明月不是小鸡肚肠的女人，她虽然有点生气，但对靳薄言的做法还是理解的。
毕竟她的亲戚，不是他的亲戚。
他们之间的协议婚姻使得靳薄言并没有义务帮助顾明月的家人。
况且，他能够通知赌场下封杀令，这点顾明月已经很感激了。
她可以理解靳薄言不想惹事的心态，吸、毒不是小事，如果不是林浩摊上这种事，顾明月也一定会避而远之。
现在，顾明月要思考，是不是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姑姑和姑父……想到这个，她就头疼。
一个下午，顾明月陷入一种奇怪的睡眠状态。身体明明很累了，但脑子却一直在运转。明明很想醒来，但却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面前全都是林浩的脸。
甚至梦到他跌进了深渊，她怎么拉都拉不住……
“浩子……浩子……”顾明月被噩梦惊醒，在床上一阵惊颤。
“做梦了？”靳薄言温柔的手覆上顾明月有细汗的额头，将她的刘海撩到脑后。
“你怎么在这儿……”顾明月清了清嗓子，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胸口，胡乱地整理头发。
“已经八点了。”靳薄言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必整理形象，“睡得不好？”
“嗯……”顾明月感觉到喉咙里很黏腻，“做了梦。”
“我听到你在叫你弟弟的名字。”靳薄言手肘抵在顾明月的枕头上，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就在顾明月的正上方，好闻的呼吸就这样打在顾明月的脸上。
很温和有爱的姿势，但今天顾明月却无法享受。
“我有点担心他。”顾明月实话实说。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叛逆的时候。”靳薄言安慰，“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真的么？你真的觉得他的生活还能回到正轨上来？”顾明月的眼中，有些热。
靳薄言看着她焦心的模样，竟忍不住给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当然。”
顾明月如触电一般，将脑袋移到离靳薄言远一点的地方：“你……刚才这样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靳薄言还不自知。
“亲我，就好像是家人那样，不合适。”顾明月心里有些抵触。
靳薄言一怔，眼睛里闪过些许失望：“难道我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滚床单，其他什么亲密的举动都不能做？”
“……”顾明月竟有些犹豫。
“你犹豫了？”靳薄言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尖锐起来。
“听我说。”顾明月从靳薄言要杀人的眼神中直起上半身，和他对坐在床上，“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跟你明确说过，但我想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理解我所想的事情。”
“什么？”靳薄言的脸色开始发黑。
“你难道不觉得，之前我们一直保持的这种关系让人感觉很舒适吗？”
“我觉得’舒适’并不是一个形容我床技合适的词语。”靳薄言不解。
“我不是指床技……”顾明月按住额头，“我是指这种关系，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吗？我觉得，就这样在一起，各自留有空间，互不干涉私生活，且没有负担，很好。”
靳薄言不说话，喉咙底，却有危险的声音。
“至少我觉得很好，可以了吧？”顾明月退步，“至少我觉得比之前那种让人紧张的关系好。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想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起，不想在一起的时候就各忙各，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也不用对你负责。这样舒适的男女关系，甚至让我……让我愿意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顾明月把话说白，靳薄言的眉头已经形成了深深的“川”字。
“我不用对你负责，你不用对我负责？所以这是你跟沈泽风一直保持接触的理由是吗？”
顾明月哑然，眼看着方才那个温柔平和的靳薄言，又变成了一头充满戾气的猛兽。
“你知道了？”
“你以为我知道了什么？”靳薄言捏住顾明月的下巴，也抓住了她准备逃离的眼神。
“知道……沈泽风今天帮我的事情啊……”顾明月坦诚，“他只是刚好到医院来看病，遇到了而已。”
“遇到了就肯伸出援手？他难道不知道他帮助的是他最想搞垮的竞争对手的太太？”靳薄言加重语气。
“或许……他有别的考量。”顾明月想为他争辩，“只要我心里这杆秤保持平衡，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动摇我，不是吗？我既不会告诉他关于公司的商业情报，更不会跟他成为朋友。”
靳薄言勉强放开顾明月：“以后别跟他见面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顾明月打着太极。
“不能控制也得控制。”靳薄言下了死命令。
“行吧……但我不保证。”顾明月不想失信于人，即便这个人是沈泽风。
反正她心里是坦荡荡的，就可以了。反倒是靳薄言这样的咄咄逼人，让顾明月感觉不太舒服。
“你这个态度会惹怒我，你不知道吗？”靳薄言反而更生气，翻身就将顾明月压在了床上，“不要逼我。”
嗅到危险气息的顾明月，终于忍不住打出了挡箭牌：“先别管沈泽风的事情，关于我弟弟，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靳薄言的表情管理很到位，在顾明月说话的时候，他依旧是冷脸。
只不过，他默默翻身躺在了床上，放过身下的顾明月。
“赌场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没有人敢再让你弟弟去赌。”
“还有呢？”顾明月接着问。
“没有了。”靳薄言故意不说。
“你只查到了那么多？”顾明月转向靳薄言，脸上充满狐疑。
“你知道了？”靳薄言眯起眼睛，“沈泽风告诉你的？”
“嗯。”顾明月不再看靳薄言，平躺在床上，用手臂枕住后脑勺，“其实你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承受。但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理解。毕竟这个麻烦谁都不想惹。”
“……我的确不打算告诉你。”靳薄言跟顾明月一样，枕住后脑勺，眼睛望着天花板，“但并不是想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