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珠流璧转,姝棠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这把吉他是在这种场合。
他抱着吉他温声开场,曲子还是当年他在教室为他唱的那一曲,吉他还是那把吉他,他少了几分意气,多了几分沉稳,两个人早不是当年人,这几年隔阂有,误会有,姝棠却不敢再靠近他。
另外两位评委似乎对他非常满意,连带着这首曲子也十分的感兴趣,问他:“这首歌是写给初恋的吗?”
他点头,眼神飘向一直低头的姝棠,她不肯抬头,只是耳朵听着两位评论讨论和问话,他成功晋级了毋庸置疑的,他躬身说谢谢下了台,姝棠才觉得能喘气。
身边的两位评委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赏,甚至讨论起他的私生活:“听说是个地下乐团的主唱,的确不错,嗓音也很有特点。”
今天收工早,还不到十二点,就收工了,S市的夏天闷热又潮湿,总让人有种沉闷的颓废感,朱朱最近几天请假,没有陪着来录制现成,她走出录制现场,晚上些微有些风,还不算热,她站在路边等公司的司机来接。
才抬眼就看到远方走过来的几个人,最前面的是席玮城,后面另外跟了一男一女,都穿的年轻潮流,大概是他的朋友,他手里夹了支烟,朝姝棠走过来时,扔到一边踩灭了。
“棠棠。”他喊。
她抬头看他,若无其事的说:“怎么还没回去啊。”
“在等你。”他说。
接着又指了指旁边刺猬头的男生和齐耳短发的女生:“这是我朋友丁佳乐和陶越。”
又指指姝棠向另外两个人介绍:“这是棠棠。”
丁佳乐一见乐了:“行了行了,你都提过多少回了,天天挂在嘴边念。”
又朝着姝棠说:“果然是个小仙女,难怪城哥天天念,你说是吧,越越。”
被点到名的陶越明显不太友善,白了一眼,没打招呼,一把拉过丁佳乐,说是两人先走了。
姝棠有点不自在,眼睛盯着鞋,只能祈求公司的车快点过来。
“我送你一截吧。”他低头看她,问的很小声,生怕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只想送送你,没有其他的。”语气又放缓了很多,几乎是哀求。
姝棠不忍心拒绝,点点头。
因为录制的地点有点偏,在S市郊区,到了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也见不到什么车,两人并排在路上走着。
她想起席玮城第一次吻她时的荒唐景象。
她俩真正意义的认识,是学校的元旦晚会。
姝棠因为身材高挑,容貌出众,再加上天生的一副好嗓音,自然是晚会主持人的头号人选。
席玮城不一样,他刚转来南城一中,行事乖张怪癖,特爱抱着把吉他站在校门口显摆唱歌,同班的男生们嗤之以鼻,但身后总有一帮热烈拥护的痴情烈女。
本来,姝棠和他,毫无交集,直到高一那年的元旦晚会。
席玮城报名参加了吉他弹唱,晚会结束之后说是跟她顺路,要送她回去,那时候天冷,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她已经穿了一层羽绒服的身上,两人沿着小道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两人本来因为元旦会彩排熟了不少,两个人单独相处却还是觉得尴尬。
“谢谢你今天仗义救场。”他说。
“应该的,谁都想不到临上场了还出岔子,刚好那歌我熟悉,天天都听,没影响你就好。”姝棠别过耳边被吹乱的头发。
“没有,你唱的很好听。”他笑着看她。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在学校楼上得天台唱歌,那时候我正躲在那睡午觉,刚被歌声吵醒的时候还很生气,可是一听声音,完全生不起气,因为太好听了。”说着说着他笑起来,看着姝棠,嘴边哈起大团大团的雾气。
“哦?是吗,我都没印象了。”姝棠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的紧张,心怦怦的跳。
两人快走到姝棠家,经过公园的时候,席玮城突然将手伸进姝棠放着手的口袋里,暧昧间,十指紧扣,握住她微微发汗的手心,姝棠被他的动作惊到,却只是抬头看他,他装作若无其事,嘴边还有似有似无的笑,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紧接着席玮城双手环拥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纤细的脖颈,低声呢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嗯?”姝棠整个身子僵硬,一动不动,暧昧的姿势,和两个耽于酒色的人。
“我喜欢你。”他添上一句,声音诱人,像是偷了伊甸园的禁果,忐忑又开心。
这下她听见了,听得十分清楚,他嘴里飘散出来的酒气,又让她心下一惊,这个人不能爱,哪怕他抱着你说再多的海誓山盟,也许隔天,或许根本不用隔天,一转头就忘了。
“没有。”姝棠答得干脆,身子动了动,想从这诡异的姿势中拯救自己。
“没关系,那你现在知道了。”他说完了,头埋在她的肩上。
姝棠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挣扎得更大力。
席玮城忽然就笑起来,蓦地一下,两手搭在姝棠的肩上,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正对着他。
俯身,低头,是他微凉的唇覆上,唇齿间徘徊酒的醇香,四处都是醉人的味道。
姝棠眼睛瞪得溜圆,反应三秒后,牙齿刚硬的咬上他柔软的下嘴唇,将他推到一边。
他下嘴唇渗出血,笑眼弯弯的睨着她,问:“你知道我们刚才在干嘛吗?”
“接吻,不会怀孕,下一题。”
“那你还咬这么重?”临了拍了下她的头,力道不重,但也不算轻。
那时候,姝棠对他,是坦诚的崇拜,和潜意识的自由模仿,他是姝棠热烈向往的另一个自己。
姝棠想着,竟有几分物是人非之感,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当年她真心爱过的男孩就在身边,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她嘴边想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棠棠。”他停下,姝棠也跟着停下:“我没有丢下你。”
“嗯。”姝棠低头,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那么喜欢唱歌,未来要好好唱。”她说。
“我希望都能唱给你听。”
“但愿吧,车来了,再见!”她回头微笑挥手,或许过去真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