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雪下得大，跟蒙了多大冤似的使劲下，谈岱川从S市回来有两天了，接近年关，余女士勒令他停工休息，不允许再去公司，他只能老老实实从了，几个发小贪热闹，正好借着温庆禹生日的机会在九朝会会馆设宴。
这地方忒文雅了，从装修到娱乐项目各个文雅得不行，想俗都俗不来，温庆禹厚脸皮的说这跟自己气质相符。
来的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间或有几个从前跟温庆禹混过的，都颇有人样的赴约，各个笔直周正，一点儿也不混球。
一到饭桌上就有人嚷嚷着要吃饭，温庆禹这家伙东道主做的不亏，把手一挥：“等等，等等，还有人没到呢，着什么急。”
谈岱川正倒了杯水，往嘴里送，温庆禹这小子就不长记性，乐呵呵的邀功：“嘿，我说大川，你今个儿可得念着我的好，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把人请来的，都是为你的终生大事操碎心了。”
他这一说，众人哄笑，饭桌上最可以的就是拿别人的事儿当谈资，自己不沾腥，在座的哪个不是一堆风流往事，一屁股风流债。
谈岱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雅间屏风后边儿有人弹古筝，高山流水的情怀一个都没听出来，各个人精似的光想着钓别人嘴里的八卦。
“诶，我说温庆禹，你请的活菩萨是谁啊。”有人等的好奇，随口这么一提。
“嗨，还能有谁啊，能有这么大阵仗的，除了滕余之，咱四九城找不出第二个了吧。”温庆禹这人话多，尤其是人多的时候，生怕别人缝上他的嘴。
“哟嘿，这姑奶奶回来啦。”在座的没几个不知道这段往事的，那从前都以为谈岱川和滕余之是奔着结婚去的。
“哟，她现在可是新锐设计师，前阵子去时装周上新闻，她们家老滕是又气又喜。”说话的是许家大公子，许维，人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主。
“上回大川跟余之在晚宴上见着了吧。”许维又说。
谈岱川眉头皱成一团，没几个留意到，他一言不发，跟这帮人吃饭，永远别想安生。
“不好意思，有点事儿耽误了，来迟了。”正说着，那人聘聘婷婷的走过来，脚上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吧嗒吧嗒的响。
“不打紧，你赏脸来就好。”温庆禹跟伺候亲妈似的，恨不得脸贴脚上。
滕余之看了一眼坐在席间，低头一言不发的人，伸出手，无懈可击的微笑：“上回匆忙，没来得及叙旧。”
这种场面，要不是忌惮谈岱川，恐怕各位都要拿出手机纪念这一刻。
谈岱川没伸手，抬头朝她点头示意，仍然没说话。
“女朋友呢？没带来？”滕余之这句是故意的，明知道谈岱川后来就没个正经的女朋友，说这话就是为了试探。
“嘿，提这个干嘛，先坐着，咱上菜了。”温庆禹出来打圆场，生怕着两人见面不愉快，两边都不是好得罪的人。
雅间开始有人唱昆曲儿，咿咿呀呀吴侬软语，倒没几个人听出唱词是什么。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这曲子，谈岱川熟，有多熟，大概是童年记忆里在耳朵里磨过茧子，他对父亲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书房里收音机咿咿呀呀唱着的昆曲儿，就是这支，他唱词都能记住了。
“叫人换一支。”谈岱川明显不悦。
“得得得，您说换咱就换。”几个公子哥儿都清楚谈岱川的脾气，喜怒无常。
“余之，这回该回国发展了吧，你们家那老爷子可说了，就你最宝贝，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你出国了。”许维张嘴就又把话题扯到滕余之身上。
“嗯，正筹备呢，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估计得年后开春。”她画了淡妆，人的确是显得有些疲惫。
“大川最近不是在砸钱拍戏么，嘿你看看有没有路子帮人余之搭搭线啊。”
谈岱川一声冷笑：“她业务能力扎实，应该用不着别人费心。”
在座的人都听出话里有话，也不敢随便插嘴，就隔岸观虎斗。
“他最近忙着捧女明星，哪有心思管我这档子事儿。”她这么说一句，算是挖苦了上次出现在谈岱川身边的阮姝棠，半是抱怨半是娇嗔。
“哪里，能帮得上忙，肯定帮。”谈岱川擅于说场面话。
众人皆是一笑，谈岱川身边的小明星，大家多多少少有耳闻，来来往往，总没有一个是认真的，也都当逢场作戏。
这些年大家伙知道的女朋友就只有滕余之一个。
“嗬，余情未了呢这是。”众人乐得撮合他俩重修旧好，你一嘴他一嘴的调侃。
“大川，问你个事儿。”温庆禹早想问他了，一直没机会开口。
谈岱川点头，示意他说。
“万景那项目拿下了？”这项目是块人人垂涎的肥肉，都想咬上一口。
“早着呢，顾景文那丫是个老狐狸了，哪能这么快撒手。”
“那是，人早年就跟你有过节，不难为难为你能那么便宜你？”
要说起两人过节，那还是小，偏偏两家表面上还能和和气气，暗地里也是互相不对付，这块硬骨头照理说谈岱川没必要去啃，可他偏偏还上了心，姓顾的那小子也是各方暗示，如果合适，会优先考虑纵盛，就是给你画了一大饼，看得见心里惦记着，就是吃不着。
“我说这么难啃一骨头，你怎么就乐意掺和呢。”按往年谈岱川的脾气，哪受得了别人吊住他。
“闲着也是闲着。”他只说了这一句，没再往下说，旁人也点到为止不再问下去。
温庆禹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一脸笑着，冲谈岱川说：“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谈岱川不解，抬头疑惑的看他。
“就上回你带在身边那小姑娘，这会儿刚来，跟一戴着大口罩的男人。”温庆禹向来记事儿，见过一面的都能记住脸，他没说名字，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