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青城走后,师炀再细细把了把脉,这次不是因为这发烧,而是因为他想试着探出一些她体内圣魔精元的情况。
“好一个地灵结界。”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妖娆的女声,师炀回过头去,便见是那红衣红发的“葛秋秋”,不知已几时出现在房中,随意地坐在桌上。“你怎么看?”
“今日我去采药,发现了一条绳子,上面贴满符咒,一切魔物一碰便会被符咒所伤。所以我估计那恽青城被叫过去,怕是他们发现今日那结界已被人动过。”师炀道。“放才听那恽青城与万子戈所说,这地灵结界似乎与他所持有的销魂镜有关。”
“这不是很明显吗?”秋娘道。“当年他们也许就是用的销魂镜才将那些所谓的地灵镇压。”
“想要找到幽居洞,就必须让恽青城使用销魂镜。”师炀思索了一阵,道:“此事恐怕得你来做。”
“你想测试葛秋秋体内的魔元有多强大么?”秋娘轻蔑地笑了一声。“也是,毕竟你贵为魔界第二座,是该替魔尊操心一下。也罢,过几日我便去试试这地灵结界有多结实!”话音刚落,“葛秋秋”便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房中。
这次是在一座冰山上。
葛秋秋看见恽青城站在雪峰上,心下一喜,便小跑着向他去。谁知,雪峰上的人竟完全未注意到她,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御剑,准备离开。
“师父!等等我!”葛秋秋大喊道。
然,雪峰上的人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御着剑,甩着“乌啼”,仙然离去。只留她一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师父,我错了,您回来不行么……”葛秋秋蹲了下来,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突然,本已经快要被冻僵的身体竟暖和起来,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进了她的体内,温润着她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
好舒服。
葛秋秋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正捏着自己的手,伸出两指按在她苍白的手腕上,依稀可见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的暖光。
“师父……”
“嗯?”恽青城见她醒了,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身子可还发冷?”
葛秋秋摇摇头,坐了起来。
“师父我错了。”很诚恳的道了歉。
“知道就好。”恽青城淡淡道,说着,拿起桌上的那一碗药,“吃药,师大夫刚熬好的。”
正要把药递给她,见葛秋秋软趴趴的靠着床背,恽青城叹了口气,只得一勺勺喂她。
葛秋秋对恽青城还是比以前多了几分畏惧,恽青城喂一口她就乖乖喝一口,时不时还抬眼偷看他脸上的神情。
“这么怕我?”恽青城挑了挑眉。“那你自己喝。”
“不不!”葛秋秋却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还……还是师父喂。”
恽青城看着她一副又怕又想要他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行行行。”
“师父,你不生气啦?”葛秋秋战战兢兢问道。
“你已经受过罚了,我怎么还会生气。”恽青城的脸色又严肃了些。“刚收你的时候,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偏袒你,庇护你,只因你还小,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教导你。可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若是还耍着小孩子的脾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还如何去保护百姓?”
“知道了。”葛秋秋低下头。
终于喂完了药,恽青城放下药碗,道:“若是你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继续修炼。”
“哦。”葛秋秋方才还因为被恽青城亲手喂了药感到开心,听到这句话后脸立刻耷拉下来。
“早点休息。”恽青城替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恽青城一走,那小鬼冬冬便不知从哪儿又蹿上了床,眨巴着眼睛,道:“姐姐,刚才师父他喂你吃药了耶!”
“嘻嘻!”一说到这个,葛秋秋又立刻开心起来,不禁用被子遮起自己泛红的脸。“师父果然还是对我好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也喂冬冬吃包子?”冬冬吮着手指,看着她。
“你一顿吃五十多个包子,我要一个个喂得喂到什么时候?”葛秋秋哭笑不得。“好啦快睡吧,明天我还得早起练习呢!”
入夜,九天观又陷入一片沉寂。清风斋主卧内,身着鸦青道袍的道长还未眠,他盘坐在榻上,那柄漂亮的黑色拂尘“乌啼”静静卧在他怀中。周身白光笼罩。恽青城此刻就好似一座雕像,静静坐在那儿冥思修炼。
今夜的山风特别大,不停拍打着窗牖,拼命想把窗推开。然而榻上的道长依然纹丝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打扰他此刻的冥思。
“师父。”突然,一个清甜的女声随着外面的山风从窗缝中窜了进来。
“师父。”又是一声叫唤,那如石像般的道长的眉间终于微微蹙了起来。
“师父,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嘛。”徒弟的声音就在耳边,却有些空灵。
终于,当他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颊的时候,恽青城才猛地睁开眼。
“秋秋?”当他看到眼前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葛秋秋现在站在他面前,穿着单薄的红色轻纱亵衣,身段甚是妖冶妩媚,与平常那个活泼好动的葛秋秋完全不一样,但脸,却确确实实是她的那张脸。只不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师父。”葛秋秋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径自坐在了他身边,抬起手,那轻纱袖子便滑了下来,露出她那一双藕臂。她勾住恽青城的颈,在他耳边轻道:“师父,秋秋喜欢您。”
“你……”恽青城愕然看着她。
“师父啊……”葛秋秋抚上他的脸,轻轻一推,恽青城便倒在了床上。恽青城现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呆在那里,似只人偶任她摆布。
“师父,”葛秋秋俯下身来,不等他缓过来,柔软的双唇便覆了上去。
恽青城身子一颤,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但那唇瓣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糜烂馨甜的气息,恽青城的双手不禁搭在了她的腰上。
突然,正与他亲吻的女子似被烙铁烫了一般,惨叫一声,推开恽青城滚落床下,惊恐地望着他,腰间已经被灼得焦黑。
恽青城不紧不慢地坐起来,整了整衣冠,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符文,又看向她,蔑笑道:“就你这点道行还敢来勾引我?嗯?”
地上那女子见勾引不成,立即凶相毕露,原本妖娆的皮相此刻已化为凶恶的厉鬼,向恽青城扑了过去。
恽青城迅速掠出房门,从怀中掏出一面菱镜,对着那扑来的厉鬼照了过去,那厉鬼猝不及防,被镜中射出来的金光灼瞎了双眼,那金光一照到厉鬼的身上,厉鬼身上竟生出烈火,烧得它哀嚎连连,最终化为飞灰消散而去。
恽青城收回菱镜,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冲进徒弟房间察看情况。
“秋秋!”恽青城进到房内时,只见一团黑雾笼罩在葛秋秋身上,正贪婪地吸食着她体内的气息。恽青城甩动拂尘,凌空划了一个符咒,一推,那符咒便正中那团黑雾,那黑雾来不及躲避,被瞬间打散。
“秋秋?”将魔物击退后,恽青城抱起葛秋秋察看她的情况,葛秋秋现在还是意识模糊,不明状况。睡在一旁的冬冬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着眼醒了过来。
“咦?师父?”冬冬叫了他一声。
“看着秋秋!”恽青城也来不及多做解释,跟冬冬厉声交代了一句,便又匆匆出去了。
刚走出清风斋,便见万子戈与葛怀秋带着众弟子朝他这边赶了过来。
“大师兄!”万子戈急急赶过来。“你跟秋秋没事吧?”
“没事。洛师妹呢?”恽青城问。
“师大夫在照看她,我在洛绫的房外设了结界,他们不会有事。”万子戈道。“这地灵结界怎么说破就破!真破的不是时候!”
“立刻去外面看看,若是让那些地灵下了山,百姓就遭殃了。”葛怀秋道。
刚踏出九天观,风中就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此起彼伏的沙沙声从石道两边的密林中传来,那是被释放出来的地灵正在林间穿梭。众人来到当初设下地灵结界的地方,发现用来封印的符纸和绳结全都被破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将这结界破坏得这样彻底?
“这些地灵怎么会往山上跑呢?真是奇了怪了。”万子戈思忖。
“地灵不同一般鬼魅,它们许多都怨气极重,浩风鼎是不一定能够镇得住那么多那么重的怨气的。若是光靠浩风鼎就能镇得住,那当初就不必设这结界了。”葛怀秋看着地上那堆破碎的符咒,神色凝重。
“你想,那些怨气极重的,浩风鼎都压不住,自然是凶得很,闯进九天观索命勾魂也是很正常的。”恽青城补充。
“现在如何是好?”万子戈问。
葛怀秋甩了甩怀中的拂尘,大声喝道:“布阵!”
除恽青城外,其余的数十名九天观弟子纷纷抽剑站队,片刻工夫,数十名九天观弟子便站成六芒星状,一齐挥动手中长剑,只见剑锋光芒跃动,一张巨大的黄符出现在阵列上方。葛怀秋以拂尘为笔,在那黄符上凌空写了一个符文,此时恽青城已拿出怀中的菱镜,口中念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恽青城一声喝下,一道金光从那销魂镜中射出,往山中西面去了。忽然,从西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嗥叫,像是猛兽被惊动之后的怒吼。少顷,从西面某处升起一道白光,笼罩罗浮山,尽管此刻已是子时,但天空却被这白光照得宛若白昼,甚至有些刺眼。
刹那间,狂风骤起,原本寂静的山林爆发出无数的哀嚎尖叫之声,充满整个罗浮山,即便是九天观里经历颇丰的弟子们,也从未听过如此凄惨尖锐的叫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葛怀秋继续甩动手中拂尘,那张巨大黄符便缓缓升起,立于狂风中,片刻工夫,便见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黑影,尖叫着,宛若被惊动的鸟雀,一个接一个撞进那张黄符之中。
约莫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渐渐地再不见黑影飞来,葛怀秋手一抬,那黄符越升越高。葛怀秋大喝道:“散!”
那张黄符瞬间分裂成无数张小黄符,四散贴在了周围的树上。此时,那白光也渐渐散去,罗浮山又恢复了往常夜晚的寂静。
“这些黄符全是施过咒术的,一般的魔物碰到则灰飞烟灭,究竟是谁在一夜之间毁掉了如此多的符咒?”葛怀秋眉头紧锁,思忖道。
一旁的恽青城收回销魂镜,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九天观因为有神器浩风鼎加持,方圆十里没有邪崇,若是有魔界之人进入范围,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色渐深,大伙儿也不好在外边吹冷风,葛怀秋便招呼弟子们回观。
“师大夫!洛师妹她怎么样了?”万子戈一回观便去了洛绫的房间察看情况。一进门便看到师炀坐在桌前,淡定地抽着旱烟喝着茶。
“洛道长没事。”师炀抽了一口烟,转过头去看着他,眼中似有魔魅的红光闪烁。“呃!”万子戈对上师炀的双眼,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眼神突然变得空洞。
“方才销魂镜,所照何处?”师炀问。
“结界以西。”万子戈呆呆回答道。
“很好。”师炀笑了笑,万子戈的身子又一颤,似如梦初醒,眼神也立刻有了光彩,忙道:“师大夫也没受伤吧?”
师炀放下手中的茶盏,冲他温和的笑了笑:“多亏万道长保护,我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