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厚厚的相册被警察带走了,连同霍旭升的一些私人物品,一起被带走,警察说,也许能从中查到蛛丝马迹。
夜晚,霍寒烟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幻灯片一样划过一张张那个混血男生的面孔,她怀疑那个男生是她父亲的孩子。
那么,他妈妈是谁?
霍寒烟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狂暴的夜晚,身体的痛楚,心理的屈辱,尘封的回忆被那些照片掀开,点燃。
她从小性子沉稳,可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再也沉不下来,一有点小事,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比起身体上的痛,种植到她心灵上的伤痛更为严重。
她不想去回想,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思路。
双手紧紧揪着床单,手心的汗打湿了纯棉布,她睡不着,躺在那里越想越压不住心神。
干脆起床,披上件毛皮大衣,她走到院子里散步。
虽然是半夜,但霍家大宅里灯光星星点点,每隔一米就有一盏路灯,如同白昼。
这些灯是霍祈祥被害后,才安上的。
霍寒烟裹紧大衣,低垂着脑袋,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她不知不觉间,走出去好远。
灯光忽然暗了,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此处路灯少了很多,站在一盏灯光下,远远地望到下一盏灯,估摸着有十几米远。
风高月黑四个字不经意地闯入霍寒烟的脑海里。
凉飕飕的风灌进她脖颈内,肆无忌惮地流窜,她上身裹着毛皮大衣,腿上只穿着睡裤,薄薄的一层棉布,挡不住秋夜的寒气。
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光着脚踏在雪地上,两只腿很快就冻麻了。
是今晚确实冷,还是她身体变差,不耐寒了?
霍寒烟想要赶紧回去,躺回被窝里暖和暖和冻僵的身体。她转过身,刹那间一抹纤长的白色闯入她的眼帘。
就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大槐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女人!
白发苍苍,寒冷的夜晚,她只穿了件看起来很薄的白睡裙,纯白的颜色很扎眼。
她嘴里喃喃着,霍寒烟听不清她再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发,白衣……是人是鬼?
霍寒烟害怕极了,她撒腿想跑,可双腿早已吓得瘫软,迈不出步子。
“来人啊,有鬼,有鬼!”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痛得通红的双手捂住两只眼睛,不敢看树上不知是人是鬼的白衣女人。
她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一连串的脚步。
“大小姐,怎么了?”
“大小姐,今晚降温来寒潮,你怎么穿着睡裤出来了?”
几个仆人簇拥着,将神态呆呆的霍寒烟扶回房里,里外空调都打开,整个房间很快就变得暖烘烘的。
仆人热出了一身的汗,可霍寒烟嘴里还喊冷。
“大小姐,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吧?”
霍寒烟马上回绝:“不,不用,不要医生,不要!”
仆人不明白她怎么听到医生两个字后,情绪骤然变得如此激动。
不过是冻发烧了吧?
在霍家呆的年头最多的李嫂摸了下霍寒烟的额头:“应该不烧,大小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她这话一出,立刻遭到旁边那俩仆人的斥责:“别胡说!”
“大晚上的,不要说这种话,李嫂你这么大年纪了,这点都不懂吗。”
李嫂闭紧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了。
霍寒烟忽得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拉住李嫂的手:“对,我想起来,我大喊大叫是因为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坐在树上。”
“就是我跟前那棵大榕树,她坐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的,不像是人,肯定是鬼!”
李嫂紧紧攥着霍寒烟的手,疑问:“白裙子女人?”
旁边的仆人插嘴:“我们听到你的喊声赶到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其他人,只有你坐在地上,大晚上的。”
李嫂附和:“是啊,没有其他人。”
她这话说得颤颤的,因为她这个人迷信,向来害怕鬼啊神啊的。
“不,李嫂,你会相信我的,对吧?真的有个白裙子女人,我看的清清楚楚,她头发太长了,所以我才看不清她的脸孔。”
霍寒烟抓着李嫂的手,用力扯着不撒手。
大半夜她如此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坐在树上,旁边两个不信鬼神的仆人心里也开始发麻。
他们竭尽全力劝说:“大小姐,一定是你看错了。”
“要不然就是,这一阵子霍家出的事太多,你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李嫂点头,既是劝说霍寒烟,也是劝自己:“对,大小姐,你肯定是幻觉,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有人穿着裙子坐在树上呢。”
“是啊,这么冷的天,我都穿上羽绒服了。”
霍寒烟坚信自己不是幻觉:“我真的看到她了,她好像还冲我笑了一下,对,想起来了,她笑了一下,嘴唇很苍白!”
李嫂捂着心口,低声喃喃:“深更半夜的,大小姐你可别吓唬我呀。快别说了,没有什么白衣女人,都是幻觉。”
相对李嫂的口气,另外两个男仆人更镇定些:“大小姐,绝对是你看错了。”
“真的,不信你想想,不管她是人是鬼,怎么可能我们一赶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她是你幻想出来的。”
霍寒烟瑟瑟发抖,嘴里一直不停地喃喃:“真的,真的,我看见她了,她还对我笑了一下。”
大晚上的,不管是那两个男仆人还是李嫂,都不方便长时间待在小姐卧房里。
他们无奈只好去叫来了霍歆悦。
霍歆悦一到,立马命令:“今晚发生的事,你们三个要守口如瓶,不要对别人说,霍家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大家已经惶惶不安了,就别再给大家添堵了。”
三个仆人退下去后,霍寒烟打量着霍歆悦,低语:“歆悦,你这才几天的功夫,懂事了很多。”
“姐,我是硬着头皮说的,你真的看见鬼了?”
仆人们刚走,霍歆悦便恢复了寻常的心性,揪着霍寒烟的衣摆,轻轻摇晃着问。
“我说是真的看见了,你信我吗?”
霍歆悦想都不用想,马上回答:“当然相信,我姐是谁啊,我从小的崇拜对象,我的榜样说的话,我能不信嘛。”
“可是,李嫂他们怎么都一口咬定没有的事呢?”
“姐,你说是不是因为她是鬼,所以一看见来的人多了,马上匿了,所以李嫂他们都没有看见?”
霍寒烟双眸中满是迷茫,她没有回答霍歆悦。
因为到现在,她还是分不清,那个白衣女人是人是鬼。
霍歆悦见她不说话,更加害怕了,她紧紧搂住霍寒烟,问道:“不管是人是鬼,我们找法师做一场法事吧?”
“我以前就听说过,有钱人家经常有枉死的,据说宝泉寺的大师可厉害了。”
霍寒烟还是不回答。
霍歆悦歪头一瞅,立马惊叫:“姐,你怎么了,怎么满脸的汗,哪里难受?”
霍寒烟捂着肚子:“疼。”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没有血色,揪着霍歆悦的手,她有气无力地求救:“快,送我去医院,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