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都听不到回答，当顾斐抬起头来，看见顾童满脸的泪水时，顿时吃了一大惊。
她慌忙丢下菜单，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童，想看出点缘故来。
顾童一味儿哭，她干脆直接问：“童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姐，我想给姐夫捐献眼角膜！”
顾童的声音认真而坚定。
顾斐瞬间愣住，捐眼角膜？
“童童，你脑子糊涂了？”
眼角膜哪有大活人捐助的！
顾斐知道，顾童关心爱护她这个姐姐，所以得知姐夫失明肯定会担心。
但是担心归担心，她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想出捐献眼角膜这种奇葩的事啊，这丫头，哎。
“童童，你怎么比我还急啊，你这么关心你姐夫，告诉你，我可是吃味了哈。”顾斐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她虽然心中十分着急，盼着尽快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但她不愿在亲人面前表现出她的情绪。
顾童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充满了苦涩，她强调：“姐，我没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顾斐惊叫：“童童，你是疯了吧！”
“姐，我没疯，你听我慢慢说。”
顾童揉了揉眼睛，将泪水尽力压回眼眶里，她拿出一份病例，推到顾斐桌前：“医生说，我最多还能再活三个月。”
“如果三个月姐夫还没有等到合适的眼角膜，那就用我的吧。”
顾斐震惊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翻看完病例，合上后她久久地端详封面，可无论怎么看，上面写的病人信息都可以和顾童对起来，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证号。
顾童怎么命运这么惨啊，小时候兄母虐待，好不容易现在日子好过了，却又得了绝症。
强忍住心酸的泪，顾斐故作轻松地劝道：“童童，现在误诊多了去了，你别瞎想。”
“姐，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是学医的，这个毛病的误诊几率几乎为零。其实我不害怕，就是觉得可惜。”
顾童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好可惜，我看不到希希长大，看不到姐姐和姐夫白头偕老，看不到很多美好的事情。”
顾斐站起来，走到顾童身边，姐妹两个紧紧相拥，哭成一团。
她们的哭声引得不少人瞩目，餐厅服务员不放心地过来问：“两位没事吧，需要我帮助吗？”
顾童率先擦干眼泪，摇了下头，强撑出笑意：“没事，谢谢。”
“赶紧点菜吧，姐，你肯定早就饿了。”
顾童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餐单，点了一大桌子美食，都是顾斐爱吃的。
可是，顾斐一点胃口都没有，得知唯一的妹妹患了绝症，她根本就吃不下一点东西。
顾斐很想质问，怎么最近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可是，质问谁啊？
问老天爷还是上帝？
她是无神论者，打心底不相信命运这一说。
“童童，我带你去更好的医院，我们出国，我们现在就买机票，我相信一定可以治好的。”
顾斐立即打开手机，点开她常坐的航空公司官网，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里喃喃：“去哪里呢，童童，要不，我们去美国吧，我有个同学在美国做医生，我现在就联系她。”
顾童伸长胳膊，握住顾斐的手：“姐，你怎么比我还急啊？”
顾斐差点脱口说出，再不急三个月之后我就见不到你了这种话。
紧紧抿着嘴唇，她告诫自己，不能说那种会刺激到童童的话。
医生可以那么说，可她作为童童的亲人，绝不可以流露出一点点悲观的情绪。
她必须佯装轻松，为顾童加油鼓劲，让她有信心与病魔对抗。
“童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不急，一点都不急，咱们慢慢来，物色个医术高超的医生。”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早就没有绝症那么一说了。”
顾斐在心里清楚的知道，她的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别说能安慰顾童了。
顾童是学医的，虽然才上了不到一年大学，但基本的是了解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未解决的医学难题呢。
尽管心里清楚，可顾斐还是想竭尽全力地劝慰：“童童，你别怕，有姐陪着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童淡笑着开玩笑：“一开始知道自己生病了的时候，我特别害怕，特别怕死。”
“可现在，有姐姐你疼我，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就怕，你要是照顾我的话，姐夫会不会吃醋啊？”
顾斐冷哼：“他要是敢吃醋，我就阉了他！”
顾童强颜欢笑，叹气：“要是姐夫听见这话，还不恨死我了。”
“姐，安心照顾姐夫就好，我身边还有申浩哥呢。”
顾童提起申浩的名字，满眼发光，之前黯淡的眸子如同被星火点燃，明亮耀眼。
顾斐没心思注意那些细节，她忧心忡忡地推算说：“这一阵子，申浩哥忙着呢，他公司刚刚上市，你不知道吗？”
“他估计最近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时间陪你出国治病，还是我去吧，你姐夫只是眼睛看不见，没其他问题。”
顾斐觉得，顾童是学医的，肯定比她更了解国外的医疗水平，便问：“你说去哪里，我现在就买机票。”
顾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去一个可以安乐死的国家吧，听说这个病都后期会很疼，我从小最怕疼了。”
顾斐瞬间再次泪如雨下，她多么希望，今日和顾童见面是一个梦，是一个醒来就能忘记的噩梦。
然而，天不遂人愿。
擦了把泪，顾斐坚持：“童童，你别乱说，即使被称为绝症，也不是百分之百死亡率，你要有信心，病魔才有希望被打退。”
顾童仿佛没听见顾斐说的，她歪着头，单手托着腮帮子，小声嘀咕：“姐，你说申浩哥要是知道我生病了，愿意照顾我吗？”
顾斐瞅见顾童眼睛里异亮的光彩，瞬间意识到，顾童应该是喜欢上申浩哥了。
如果得到爱人的支持和鼓励，那肯定能燃起童童治病的信心，顾斐惊喜地道：“太好了，太好了。”
顾童纳闷：“姐，什么太好了？”
顾斐眨了下眼睛，暧昧地笑着：“妹妹长大了，我作为姐姐当然高兴啊。你放心，申浩那个书呆子，就算他不喜欢你，我也能让他喜欢你。”
这话说完，顾斐赶忙呸呸呸：“瞧我说什么呢，童童你温柔漂亮，申浩哥能得到你的眷顾，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说不准现在正在哪儿乐得很呢。”
顾斐找出手机，就要给申浩打电话：“我这就告诉他，有个漂亮姑娘看上他了。”
“姐，别。”
顾童第一念头想要拦住顾斐给申浩打电话，可话说出口去她又后悔了。
她在心里期盼申浩的回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将心意压在心底，不敢言不敢说。
如今她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她不愿将这份真挚的感情永远捂住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她没有再说什么阻止顾斐，因为她此时此刻非常迫切地想知道申浩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