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请问您在里面吗？现在要跟我去做一下B超检查哦。”护士声音温柔细腻，一边说着一边拧了拧开关把手，发现门被反锁打不开，“莫小姐，请您开一下门，不然我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了。”
是人类的声音，莫陆陆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深呼一口气。
没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她将头顶朝着镜面的方向，默数一二三，直直地冲上去，只听见镜子“哐啷”一声，在眼前裂开一条缝隙，随即四分五裂散落在各处。
“都放进镜子里面。”
愣怔半秒，莫小陆才意识到这句话是脑海里凭空冒出来的台词，再仔细一琢磨，隐约可见石碑上密密麻麻刻着这么一行字漂浮在眼前，不到一秒的时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进镜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了，哪有回家重要，莫小陆将停滞一半的动作继续进行下去。
门外的护士听到里面传来的叮铃哐啷的动静，“莫小姐？莫小姐？你没事吧，莫小姐？”呼叫无人应答，又打不开门，急得只能转身往病房外跑，找人求助。
护士再次带着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冲回病房的时候，看见病床上端坐着的女人正在慵懒地伸懒腰，而她额头一角正缓缓地划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奇怪的是，病床整整挪开了墙面一米的距离。
洗手间的门敞开一半，地面上碎裂的镜片上还沾着一些血迹，看在护士的眼里，她的内心已经被莫家庞大的势力问责的恐惧深深支配。
这可是却都数一数二的莫氏集团的掌上明珠，莫九千唯一的亲生闺女！
两个护士又急急忙忙跑出去拿了一堆的纱布和药物，欲上前处理伤口，哪料到莫小陆将身子一侧，贴着墙面，是抗拒防御的姿势。
“莫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护士劝慰。
我倒是想不开，你们自己就开进来了。莫小陆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护士脱口而出，“今天是4月4日，清明节。”
“哪一年？”
护士和医生对望了一眼，已然觉得这个莫小姐有些古怪，“2017年。”
现在是2017年4月4日，而莫陆陆遗书上的日子是4月3日，那么就是说，莫陆陆才刚刚离开不久？
得出这个结论，莫小陆开心得忍不住拍手庆祝，“实在是太好了！”
被护士医生一脸怪异的目光盯着，莫小陆这才意识到“清明节”这三个字，清明节她可是知道的。
莫小陆连忙低下头，露出哀伤的神情，“我是说，那真的是太不幸了。”
护士趁着莫小陆放下戒备，连忙上前清理伤口，医生小心翼翼试探着：“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什么吗？”这个表面上看着受惊又悲伤的莫小姐，眼神里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好奇。
“莫小陆。”
莫——小——陆？医生互相对望一眼，略有纠结，这个答案，也对也不对。
“那一加九十九减九十九再乘以九十九再除以九十九等于多少？”医生甲提问。
莫小陆不答反问，“那你知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乘以百千八百八十八再加上一万三千零六除以一百乘以零等于多少吗？”
旁边的医生乙掐着手指头在算，“九千九百九十九乘以百千八百八十八再加上……什么来着？”
莫小陆本来以为人类应该会聪明一些，可没想到初次见面，见到的这四个看起来都有些傻乎乎的模样，完全和书上记载描述得不一样。
什么叫做以实物为准，莫小陆此刻才觉得领悟透彻了。
不过细细观察，莫小陆发现他们镜子国的臣民和这个世界的人类长得真的一模一样。这四个里面，她就认出了三个。方正脸白大褂是安方的主人，胖球体白大褂是球球的主人，又瘦又高的护士是悦儿的主人，至于最后那个一脸愁容看着自己的，倒是记不得了……
镜子国的臣民太多，她记不得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见众人的目光一直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莫小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人类世界里面，第一次见面应该要打个招呼吧？
她想起来莫陆陆常常在镜子面前，扯着腮帮子，然后挥挥手打招呼说晚安的模样，看起来是有点愚蠢了。他们镜子国打招呼也就一个眼神的事情，被人类世界搞得这么复杂。
不过入乡随俗，莫小陆把心一横，两手一捏，左右扯出一块脸颊的肉，声音洪亮道，“晚安！”因为两手扯得太大力，还有些漏风。
众人齐刷刷地捞了一眼窗外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晚……安？”再盯着六公主额头上那一道不偏不倚刚刚好穿过左眼中间的血痕，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不好，莫小姐这是从抑郁症病变到失心疯不成？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四人对望了一眼，饶有默契地左右包抄，将六公主按住。
六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四肢已经被人夹住，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你们人类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一上来就打架的！咳咳咳……我可是六公主！救命！谋杀了！”
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伴随着一剂镇定剂慢慢陷入沉寂。莫小陆觉得眼皮沉重如铅，嘴里还在呓语着，“齐法，咔于你们两个死定了……”
病房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看着病床上酣睡的女人，不禁暗嘲，真是好大一场闹剧。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很快又沉了下去，紧绷成一条直线。
就算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他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医生苏禄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男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从莫小姐住院一个月到现在，今天可是第一次看见赫连川出现在这里。苏禄收起心里的狐疑，微笑道，“川少。”
赫连川点头，算是应答，“她怎么样？”
说到莫陆陆的病情，苏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原本都计划要今日给莫小姐做一下常规检查，没有大碍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他也终于可以摆脱莫家不时的威胁，可偏偏好端端的莫小姐，忽然性情大变了？
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完全找不出头绪和预兆。
“我查阅过资料，发现以往出现过这种案例，在1990年，一名五十岁的女性，因车祸头部遭受剧烈撞击，昏迷十六天之后醒来，完全变样，性格、习性、行为举止，但是莫小姐这个病症的古怪之处就在于，之前我们一直都在观察，莫小姐一切都表现正常。过了一个月，今天才忽然间变成这样的，莫小姐一直声称是什么六公主……”
赫连川跟着苏禄到了医生办公室，听完医生的一番论断，心下断定这莫陆陆就是在装疯卖傻罢了。
因为她心虚，所以用这种方式逃避。
那好，那就让她自食恶果。
“既然有精神疾病，是否应该考虑将莫小姐转移到精神病院进一步治疗？”
苏禄看着面前的男人冷漠地说出这句话，眸光似淬了毒的冰，直教人看得头皮发麻，脊背一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