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赫连茂特意不让任何人跟随赫连川和莫小陆,好给两人多一点独处的机会。中间经历一次转机,抵达大溪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莫小陆托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跟在赫连川身后,也没有力气加快步伐。两人先回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莫小陆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新的国度,完全变成了一个哑巴。
人类世界的语言有很多种,很不凑巧,她就会一种。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听着赫连川和前台小姐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对答如流,静静地跟在赫连川身后,发现前台小姐投射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莫小陆觉得这种恐怖程度不亚于她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于是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拽着行李箱,连准备好的关于夜宵的问题也生生地咽回了肚子。
酒店定在波拉波拉岛的环礁水域之上,水上屋,一听这别称就觉得妙趣横生。莫小陆一路走来眼皮都在打架,疲累得很,本想匆忙洗漱完毕就倒头大睡,可是一到这水上屋,嗅到裹挟着海水湿气的海风,竟然慢慢开始精神矍铄。
难怪莫陆陆说想来这个地方。
她刻意重重地扑在软床上,身子轻巧地弹起又落下,翻开手机相册查看刚才拍下的夜色,发现在偶然之下,还出现了赫连川的侧脸,隐匿在夜色之中,不细看还真是不会发现。
看来看去,最满意的还是这张,她选择好照片,上传到微博,并配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想着,或许某一天她离开这个世界,还能留下一点痕迹,给自己想念,抑或是舍不得她的人。
这就是记录的意义吧。
渴望记录的人大多是害怕被遗忘。
她看了一眼粉丝人数,只有零星几个不知道哪里黏上来的僵尸粉。又点击查看了唯一关注的人,那个叫做“末路”的人。
他的动态里有了一条最新状态,发布时间显示为昨天。内容是:再见。
“再见?”莫小陆反复咀嚼了一下,在人类的词典里,“再见”这个词语可以有很多种诠释,一种是作为简单的礼貌用语,一种是表示期待的心情,还有一种是他想自杀。
赫连川洗漱完毕,打开洗浴间的门,远远看见纯白床幔笼罩在四周,不时有海风吹来,影影绰绰。橙色的灯光打在金色的柚木地板上,将柔美的墨线,斑斓的油影,勾勒得美轮美奂。他的视线却被莫小陆两只白花花的在空中招摇着的大腿攫住。
可以说,莫小陆的存在就是造物主最大的败笔,是为了破坏环境和谐而制造出的bug。
赫连川不由地促狭一笑,迤逦闲步到床边,发现她正津津有味地在看资料,嘴里念念有词:“大溪地,拥有法式情调与波利尼西亚文化的独特混搭风,什么是法式情调?”
她顿了顿,又继续看下去,“形状从空中鸟瞰似尾鱼,鱼头鱼身被称为“大塔溪提”,鱼尾叫“小塔希提”因其秀美的热带风光、环绕四周的七彩海水,而被誉为‘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正念到末尾处,感觉到有阴影笼罩在头顶,惊得一个翻身,直接滚到了地上,她咬着后槽牙,回头狠瞪了一眼肇事者。
罪魁祸首倨傲地斜睨着她,慢慢地、慢慢地,压低身子,朝着她靠近,将她视线里其他令人分心的物件都剔除出去,只装得下这一张逐渐放大的俊颜。
眼波温柔缱绻,泛着涟漪,唇角舒展,似有笑意微含。
一滴水顺着他的额角鬓发滑落,恰好打在她的手臂。
凉,沁入心脾的凉,自手臂延展开,迅速冲上脑门。可是喉咙却干涩得不行,发不出声音。体内仿佛有两股极端的温度在一较高下。
他想干什么?
莫小陆一闭眼,感觉有淡淡的香气擦过鼻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某人已经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了。
赫连川眼里流露出得逞的笑意,即使背着身,也能猜到地上的莫小陆此时此刻的情形,两个字描述“抓狂”,一想到这,他不受控制地轻笑出声。幸好这笑声被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吞没,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莫小陆近来觉得自己的心脏真是越发脆弱了,可偏偏赫连川还喜欢三不五时地在她眼前诈尸,其居心叵测。她正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讨个公道,电话铃声响起来。
是赫连川的手机,号码没有备注,也不知道是是谁。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凌晨两点。
“喂,电话!”
许是吹风机的声音干扰,赫连川没有听到。莫小陆本不想搭理,无奈这电话刚刚停下不到一秒又开始响起来,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到赫连川眼前。
拨弄发丝的手忽地顿了下来,赫连川脸色骤变,看了莫小陆一眼,然后将吹风机塞到她手里,拿着手机煞有介事地走出门外接电话。
莫小陆将这“呜呜”叫着的吹风机抱在手里,盯着门外远去的背影足足三秒。
这又不得不拿出她从狗血偶像剧里吸取的经验了。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的!一定是!
难不成……集团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吗?
“……早点睡,晚安。”
等到莫小陆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的时候,只捞到最后两个字。那略带几分温柔的“晚安”,搭配着凉凉的夜风,不禁让莫小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哇靠,赫连川该不会是对以可?
赫连川挂下电话之即,她连忙冲进浴室,心里脑补着各种剧情,不禁喜上眉梢。水汽让浴室变得朦朦胧胧,她转头看了一眼,猛然发现镜子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东西,待她将镜面擦拭干净,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脑子里晕陶陶的,大概是洗得太久精神错乱,看花眼了吧?她敲了敲脑门。
莫小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灯已经关了,依稀能借着月色看到赫连川躺得笔直,毫无生气地睡着,她猫着腰步轻手轻脚地绕到床边,蜷缩着身子只占了一小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