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季节微微蹙眉,缓缓吐出一句话:“罗云铮,你最好离曼曼远点!”
“哦?”双手插兜,罗云铮语调渐高,不怒而威。
只有舒曼听出了他的不悦,但是她只能保持缄默。
“你难道不知道安妮已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季节收口,不再提及,他并不想这样做。
但是罗云铮却步步紧逼:“已经什么?”
语气霸气,丝毫不允许质疑。
舒曼伸手覆在季节的臂弯处,一边暗示他不要继续往下说,季节转身,欲携着舒曼离开。
舒曼的柔胰再次被扯住,罗云铮将枪口对准季节:“说下去!”
“你还是问安妮啊!”
季节掀唇,撂下这句话,径自离去,一旁的舒曼机械地走着,微微仰头,双目微闭,泪水缓缓坠落。
季节顿时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舒曼。
只有舒曼心底清楚,她痛苦的地方不在于不能让罗云铮心里都是她,而是她必须拱手让人。
舒曼起码还有个孩子,但是安妮现在是孤立无援之际,大概除了罗云铮,她所剩无几。
从第一次见到安妮开始,她眼里流露出的对于罗云峥的爱早已溢于言表。
从上车到现在,舒曼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送你回家吧!”季节喉结微动,缓缓说出这句话。
通过后视镜望去,舒曼侧目在看外面的风景,无心搭话,只是微微点头。
车子奔驰在路上,速度却越来越快……
二十分钟左右之后,车子缓缓在舒曼住的小区里停住。
看着车后座的舒曼貌似还在沉睡,季节徐徐摇上车窗。
推门而出,轻轻打开后车座的门,季节将脱下的外套盖在舒曼身上。动作轻柔。
鼻子兀自钻进来一股令人沉溺的薄荷香味,因为反复修改设计图好几天没怎么休息的舒曼,揉揉惺忪的睡眼。
哦,原来是季节!
舒曼错将他认作罗云铮了。罗云铮身上是淡淡的薄荷味。
随即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季节躬身,一手挡在车顶处,只等舒曼款款而下。
她的脚上早已换上一双平底鞋,季节深知,这不过是一位母亲最趋利避害的举动。
曼曼,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罗云铮的吗?那天,你说谎了吧!?
伸手递上他的外套,舒曼步伐机械地走向小区里。
“季节,谢谢你!”脚步声缓缓停了一下,舒曼背对着季节说道。
淡淡一笑,她身无一物地返回住处。
没有逃过一劫的那种幸运感,舒曼一幕幕脑补这罗云铮冲进火场寻找她的场景。
手伸向腹部,舒曼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清晰的被爱的感觉,时隔七年,还是来自于罗云铮。
舒曼不知道的事情是,此时在季节的心里,还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没想到那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来。
只可惜没有烧死舒曼那个小贱人!舒盈恨恨在心中暗自思忖道,一边端坐在沙发上。
电视新闻里已经确定无任何人员伤亡。这是唯一令舒盈感到遗憾的地方。
想起那个男人,舒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起身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上面是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也许过不久,又要联系他了!反正报酬不就是一根头发。
那个蠢货要头发做什么!?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一声微动,她没注意此时母亲含欢已经进门。
“盈盈啊!看新闻了吗?时代商贸莫名起火了!吓死我了!”
“准备下午还去那里买点东西呢!”
含欢一边踱步到舒盈身边,却察觉到她脸上的一丝惊诧之情。
舒盈讪讪地转身,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兀自仰头喝着。
微微吐气,她心却开始慌乱起来。
如果彻查起来,那个男人会不会被直接逮捕呢?陆霆轩那件事给她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应该不会吧,那个男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留有心眼的舒盈也适时将车开在了监控盲区。
应该不会的!舒盈自我暗示道,一边抚住胸口,以平息胸口处的慌乱。
“盈盈?你在想什么呢!?”含欢皱眉道,一边抬眼凝视着舒盈的脸,试图从中察觉到什么。
“你今天去罗家老宅了吗?”
含欢的发问径直让舒盈手足无措。
“嗯……是啊!”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慌乱,舒盈压根不想让含欢知道这件事。
“老太太怎么样?!”感觉到外面阳光正好,含欢起身,一把将舒盈卧室的遮光帘拉开。
“丝拉!”
顷刻之间,刺眼的光芒径直射向舒盈,慌忙用手去遮挡,她侧目以回避那灼热。
“哎呀,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转身之际,含欢却看到舒盈,一脸嫌恶地急忙上前拉上窗帘。
窗外适时响起一阵警笛声。
“呜……呜……呜……”
舒盈的手心微微出汗,她急忙关上窗,一边疾步离开窗旁。
不一会儿,那警笛声渐行渐远,舒盈颤抖着的心这才舒缓了下来。
伸手扶额,她的额上早已爬上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含欢怔怔望着有些神经质的舒盈,一脸愕然。
“盈盈,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今天身体不舒服。”
“妈,您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连连将含欢推出门外,舒盈推诿道。
门被重重关上,舒盈的脊背贴近门上,冰冷的汗早已渗透她的内衣。
颓然地倒地,舒盈只觉得两腿一软,她还在妄自猜测着,那个男人会不会出卖自己,或者已经被抓,就在刚刚那一辆警车之上。
倏而,她疾步起身,慌不择路地来到窗前,颤颤地掀开窗帘一角,睨着窗外的一丝动静。
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鸣笛声,外面貌似寂静无声。
缓缓拉开窗帘,除了不断刺眼的阳光延伸到舒盈精致的五官上,再无警笛声。
那就好!那就好!
勉强地撑着身体来到窗旁,舒盈就像是一个无脊椎的动物一般趴在床上。
一动不动。
顷刻之间,她俯身,从床边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一只手稍显生疏地拨打着那一串号码,她翻了一个身,讲电话凑近耳边。
“嘟嘟嘟……”
这声音宛若一颗不定炸弹,舒盈的心七上八下,摇摇晃晃。
良久,一个粗暴地男声传来:“喂!”
“喂,是我!今早的那个女孩。”
舒盈语调平静地说道,一边讲电话更加贴近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她生怕母亲在门外会偷听到。
“是你啊!”
语调径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柔和,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早上舒盈并没有着急将她的电话给那个男人,只是敷衍地收下他的名片,为的就是防止被骚扰。
“你做的时候,没人看到吧?你现在没事吧!?”焦急的语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舒盈压根不关心他是生是死,不过,她现在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没事的。”男人诺诺回复着,似乎一脸满足。
舒盈的关切,成为他的意外收获。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
将心中疑问托盘而出,舒盈还在等着回答。
“以后,你就会知道。”电话被掐断,舒盈满脸疑惑,却无人说起。
这该是一个秘密,只适合烂在肚子里!
阴暗的地下室里,傅老七同样因为恐惧而推掉国际半岛酒店的vip包年房间。
因为刚刑满释放,常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对外面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满珍惜之情。
但是舒盈的出现,打破了他对以后的生活计划。
那一双和他几乎是复制的眉眼,让他惊喜不已。
粗粝的手指缠着一缕头发,这很快就将被密封进袋,然后送去做亲子鉴定。
很快,结果就会出来!
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昏黄的灯光下,傅老七脸上的刀疤若隐若现。
回家的路上,季节一直沉默着,他心中始终悬着一件事,那就是安妮的病。
该如何告诉她呢?
抵达家后,季节顺势推门而出,大手还握着一大包中药。
在火灾发生之际,季节正在拜访一位老中医。他希望可以求得良方,毕竟安妮还那么年轻,生如夏花般绚烂。
兀自扯动一下领带,季节迈着慵懒的步伐,随即往沙发上顺势一倒。
双目紧闭,他只想好好消化最近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舒曼怀孕、时代商贸着火,还有安妮的不治之症。
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嗡嗡”响个不停。
“恩?”伸手接下电话,季节甚至没有睁眼去看来电提醒。
“你还好吧?”欧樰轻柔的声音径直钻入他的耳畔,季节低眸,凝视着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肤。
肆意给倒了一杯红酒,季节缓缓开腔:“谢谢关心,我没事。”
大概是欧伦让她这样做的吧,刺探敌情?!
大手摂住脆弱的红酒杯,季节瘦削的下颚微微上扬,径直一边起身,一边仰头饮尽。
这就是生意人的无奈,到底还是要带着面具去为人处世。季节早已厌倦,却不得不继续乖乖扮演。
在舒曼那里,他已经输过一次。胜负欲较强的他,根本就不甘心竟然这就是结局。
“那就好!”
欧樰隔着电话,讪讪回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