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峤见他眼神这般嫌弃,不由大笑起来,东门冉烈也憋不住笑了,二人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上。
“搞什么呢,笑成这样……”左丘妤早就听见他们的声音了,竟不知道东门冉烈还有这样不冷静的一面。
吃完晚饭收拾完毕,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山林里慢慢的起风了,四周响起许多动物的叫声,阴森森的,有些可怖。
左丘妤帐篷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寒意慢慢从缝隙里渗透进来,即使她裹着被子,也还是不能抵挡这刺骨的寒风。
她闭着眼睛,心想只要是睡着了,就感觉不到寒冷,也听不见外面各种鬼哭狼嚎的恐怖叫声。
可是躺了好一会儿,她就是没有睡意。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守夜人的脚步声,其他人应该已经就寝。
左丘妤第一次在荒野中睡觉,确实有许多不适应。她正想着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酝酿睡意,却没想到帐篷的一个角突然的塌下来,紧接着大风席卷而来,自己所在的帐篷竟然真的塌了!
“东门冉烈!”左丘妤放声大叫起来,都怪他乌鸦嘴。
左丘妤一面往门口踱步,一面伸手用力支撑在脑袋上方,好不让帐篷盖到自己的头上。
“来人,快把左丘小姐救出来!”
左丘妤听见了祁峤的声音,可还没等她找到门帘在哪里,便有一只大手撑起了一片天。左丘妤抬起头,一下便找到了对方的眼睛。
“都怪我,刚才瞎说什么的话还成真了。”东门冉烈用手把帐篷一点点挪开,很快两个人便走到了门帘口。
左丘妤冷哼:“你还记得自己说什么了,跟你在一起,就是倒霉。”
“小姐,你没事吧?”左璟匆忙赶过来,气喘吁吁。
左丘妤摇摇头:“没事,就是帐篷被风吹塌了,重新搭起来就好。”
东门冉烈盯着左璟,说:“我就说嘛,左丘大人怎么会这么放心你跟我去北境的,原来是派了高手保护啊。”
左璟瞪着东门冉烈,说:“将军别忘了自己是怎么答应大人和夫人的。”
“我自然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谢谢提醒。”东门冉烈朝身后的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快速把帐篷修好。
“放心吧左璟哥哥,我没事的。”左丘妤拉起左璟的衣袖,示意他自己真的没事。
“我就住在这里不远的山坡,有事的话我随时会来。”左璟扬起自己手臂上的子石,提醒她可以用这个联系。
左丘妤点点头,左璟这才放心离去。
“将军,左丘小姐的这个帐篷恐怕是搭不起来,一个支架折断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支撑。”祁峤检查了一下帐篷,得出以上结论。
“修不好就不修了,重新换一个不就行了。”东门冉烈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祁峤却摇摇头:“没有多余的帐篷了。”
东门冉烈瞪大眼睛:“没有多余的了?恰好一个都没有了?”
“是的。”祁峤说的都是真的。
左丘妤瞪着东门冉烈:“你就说怎么办吧,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睡哪?”
东门冉烈皱着眉,左右走动想了一会,说了一句让左丘妤几乎要吐血的话:“不如你跟我睡一个帐篷好了。”
左丘妤刚想骂人,却听见祁峤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将军的帐篷最大最结实也最安全,住两个人肯定没有问题。”
左丘妤简直觉得他们二人不可思议,指了指东门冉烈,又指了指自己:“你让我跟你们将军睡一起?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哥哥们,你们确定吗?”
东门冉烈却说:“你想什么呢,只是让你跟本将睡在一个帐篷里,又没说睡在一起,放心吧,我不会碰你的,本将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你……”左丘妤头脑一热,只觉得眼前有些黑,估计是被东门冉烈给气的。
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啊,只是睡在一个帐篷里,又不会做什么,她还是相信东门冉烈的人品的,他是正人君子又不是猥琐小人,她有何可担心的。况且这样也好,这不是会让自己离目标更近一些么,是好事啊。
左丘妤想好了,便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可以啊,我没问题,正好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我相信东门将军。”
“走吧,去睡觉,我困了。”左丘妤示意东门冉烈带自己前往他的住处。
祁峤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的退了下去。
东门冉烈背着双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跟在左丘妤身后进去了。
左丘妤坐在榻上,脸上没有任何尴尬的表情,她只脱了件外衫,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又瞪了下双脚将鞋子脱了。被窝里还残留余温,似乎能够闻见东门冉烈身上淡淡地香味。
左丘妤侧身躺在床上,用手支撑住下巴,看着东门冉烈笑道:“东门将军站在门口干嘛,夜已深了,你不困吗?”
她微眯着双眼,秀发顺着肩膀滑落,白皙的皮肤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光滑柔和。
东门冉烈看着她的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晕眩。左丘妤的眼神如同湖面上的袅袅烟雾,让人不由得迷失了自己。
“东门将军?”左丘妤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声。
东门冉烈这才缓过神来,说:“你霸占了本将的床榻,还好意思问我困不困?”
左丘妤故意戏弄他,把身体往里面挪了几寸,伸手拍了拍床铺,挑眉说道:“将军,请上榻?”
她挑了下眉的样子妩媚极了,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偶然落入这凡尘,言行举止都散发出仙气,叫人挪不开眼睛。
东门冉烈将头侧过去,说:“不要假惺惺的了,我要是真的跟你睡在一张榻上,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向你父亲哭诉了……本将还是睡地上吧。”
东门冉烈伸手扯过一旁的厚毛毯,铺在地上,又拿过多余的一张被子,径直往地上一躺,顺手将不远处的蜡烛扇灭了。
东门冉烈俊朗的面孔随着蜡烛的熄灭再也看不见,左丘妤觉得无趣,便重新躺会榻上。
外面除了虫鸣和野兽的咆哮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偶尔有守夜人从帐前经过,闪烁的火把将帐篷映衬的忽闪忽闪。
其实左丘妤一点也不困,她有些恋床,以前跟随父母外出游玩,累了便住在附近的客栈,在陌生的地方她整夜都睡不好。何况现在时住在野外,还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内,现在旁边又躺了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就更加没有睡意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也越发的清醒起来。
“不睡觉就出去,轰隆隆的影响别人休息。”东门冉烈背对着左丘妤,声音却不偏不倚的传到了左丘妤的耳朵里。
左丘妤这下来劲了,连忙打起了精神,问:“东门冉烈,你难道就不关心我接下来会用什么方法击退敌军吗?”
“不关心。”东门冉烈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倦态。
“怎么会,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害你们陷入困境?”左丘妤用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东门冉烈的方向,他的身体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东门冉烈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倘若真的陷入困境,本将第一个丢下你走人。”
“喂,东门冉烈,你是不是人,我不信你会不救我!”左丘妤倏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来了气。
“爱信不信。”东门冉烈翻了个身,平躺在毛毯上,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睡着了,呼吸声变得有些重。左丘妤从榻上下来,蹲在东门冉烈的旁边,闭起双眼的他比睁开眼的时候少了几分凛冽,硬朗的侧面轮廓也温和了许多。
左丘妤伸出手戳了戳他高高地鼻梁,呢喃道:“果然还是睡着了比较招人喜欢。”
“倘若我们之间没有这些利益关系,我或许会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说到这里,左丘妤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只可惜,我们生在权贵之家,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关联了,好像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事关两个家族的命运存亡。”
“如果还能再选一次,我一定选择生在平常人家,这样,或许就能活的简单一些。”左丘妤的眼睛看着东门冉烈,思绪却早已飘远。
东门冉烈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左丘妤盯着自己出神。
“人各有命,平常人家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即便没有权利的争斗,也会有柴米油盐的计较。现在选择已经晚了,倒不如坦然接受。”东门冉烈低沉的声音慢慢在耳廓中浮现,左丘妤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低下头时,却正对上了东门冉烈熠熠生辉的双眼。他们此刻的距离,只差毫厘。左丘妤几乎能够感觉到东门冉烈呼吸出来的热气。
左丘妤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你没睡着啊?”
东门冉烈双手交叉覆在脑后:“你这么吵来吵去,谁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