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二时。
"他全身的细胞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对不起,孩子……我已经尽力了。"默林说。
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帕帕洛夫奄奄一息,仅靠机器来勉强维持着生命。他的全身已经被黑火焰烧得溃烂不堪,这样破破烂烂的身体居然还能维持着生命,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不,不,不!你会治好哥哥的,对吧,法师?------你那么厉害,总有办法治好哥哥的!"贝迪维尔偏执地问。
"对不起……他早已经脑死亡了。"法师摇着头说,"我是能够想办法维持着,不让他的躯体死去…。。但是他剩下的就只是这副残破的躯体而已,已经没有任何残存的意识了。"
"你在开玩笑,对吧?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而已吧?"贝迪维尔仍然不相信。
"贝迪,够了。默林不是万能的,已经死去的人是救不活的。现在该优先处理的是你的手臂。放着不管的话------"亚瑟道。
"我很好,不痛不痒的!"贝迪维尔露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你看?这手臂一瞬间就没了,之后就感觉不到了。我真的失去了一只手臂吗?还是说,这只是场梦?
------对了,这是一场梦,哥哥根本没有死!等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就回复原来的样子的,哥哥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我又会和以前一样,以欺负哥哥为乐。哈,哈哈哈哈哈!"
------啪!
亚瑟毫不留情地用力掌掴了正在傻笑着的贝迪维尔。
贝迪维尔捂着火辣辣的脸,回过神来:"亚……瑟?"
紧接着,狼人少年冰冷的身躯,被骑士紧紧地搂住。亚瑟把他抱得是如此的紧,以致于他几乎感觉不到除了被这样紧紧地抱着所产生的疼痛。
"我知道你很痛苦。失去亲人就是这种滋味,你和我比谁都更清楚。"亚瑟低声道,"所以,现在,不要逃避,也不需强忍,尽情地哭个够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同爆发一样,贝迪维尔哭喊起来。他的泪腺已然缺堤,眼泪仿佛为了冲走心中的痛苦一样,不断倾泻而下!
"哥哥---哥哥是为了我而死的!!"贝迪维尔哭喊道,"本来应该死的是我,是我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才对。"亚瑟搂得更紧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能隐约感觉到。你为了我而和不死鸟做了某个交易。你为了救我想要牺牲自己,结果却变成了这样。所以------"
亚瑟放开贝迪维尔,面对面看着少年,说:"至少让我,陪你一起哭。"
眼泪从骑士的脸上滑落。没有感情的骑士,现在却感受到一阵阵的哀伤,仿佛有万支箭刺穿心脏似的。
"就算你哥哥不在了,你也不会孤单的。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悲伤的时候陪着你一起哭,你欢乐的时候陪着你一起欢笑。------虽然我还不会笑,但是我会想办法的。"亚瑟说。
"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一个人独自哭泣,好吗?"
贝迪维尔没有回答,泪水早已迷了他的双眼,而喉咙早已因哭泣而嘶哑。但是他并不是痛苦的。就在此刻,某种幸福的感觉冲走了他心里巨大的悲伤,就如暴风雨中的一片小小的避风港一般,让他破碎的心灵得以暂时找到平静。
------家人。
次日凌晨六点钟,大法师之塔顶端的观景台。
"快看,日出了。"亚瑟拍了拍贝迪维尔,说:"看完就差不多该走了,我快冻僵了。"
"唔……"贝迪维尔睡眼惺忪,他依偎在亚瑟身旁。因为失去了左臂,他的依偎几乎是紧贴着亚瑟的。狼人少年微睁着眼看了看升起的朝阳,不太清醒地道:"再让我睡一会儿,哥哥……"
亚瑟迟疑了一下,他冷得要死,如果是平时的话,必然会一把推开贝迪维尔并且开始发怒。但是此时的他却容忍了狼人少年的撒娇。他用几乎是温柔的语气小声说:"那么……你就继续睡吧,贝贝。"
同一天的中午时分。
"好疼!疼疼疼疼疼疼!!!"贝迪维尔大喊道,疼痛让他的额角冒出大量的冷汗。
"忍耐一点儿,这玩意儿要和你的神经连接上,就是这么疼的。"默林说,一边忙着摆弄手上的合金义肢。义肢的一部分已经和贝迪维尔的左肩连接上了,神奇的金属和皮肤紧紧套合在一起,又不影响肌肉的活动能力;一些看起来像是特制电线一样的东西,和神经线接驳在一起,这种紧密的结合居然没有对神经造成伤害。
"现在动一下手指头试试?"法师道。
"吱。"义肢上的中指卷曲起来,真的有如人的手指一样灵巧。
"很好!"默林道。
"才不好!我想动的是食指啊!"贝迪维尔哭笑不得地说。
"反正都是手指,没有问题的。"默林不以为然地道,敢情他才不关心哪个手指怎样动。
"‘没有问题’个屁!------拜托快给我修好啊!"贝迪维尔都快哭出来了。
无菌室外,凯忍不住开口问:"法师还真厉害呢,连义肢都会做。------你真的只是一名法师而已吗?"
"我嘛,只是活得比较久,比普通人多一点时间去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默林一边在对贝迪维尔的手臂进行调整,一边说,"实际上,仅仅是为了掌握的制作技术,就足足花了我三十年的时间。"
骑士们面面相觑,以为法师在开玩笑。默林的外表也就是二十多岁而已,什么花了三十年的时间,这不是玩笑是什么?
"好了,动一下手臂看吧。"法师道,"虽然平时生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战斗中还是不要太勉强的好。你失去的不是拿剑的右臂,真是太好了。"
"才不好!左臂是用来拉弓的啊!"
"那更好!机械左臂必然比右臂更加稳定有力,最适合拉弓了!"默林像是个商人一样称赞着自己的商品怎么怎么有用。
"……狂化的时候怎么办?这个会坏掉?"狼人少年不服气地问。
"这是特殊的记忆合金,它会和你的身体一样,吸收光子而巨大化。吸收光子巨大化的过程是脑波控制的。你看,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天才,能做出这么神奇的东西来了吧?"法师自豪地说。
贝迪维尔想了想,他脱下上衣,马上变化成------一条狼的样子。
"啊,真的。"狼开口说,"连都能配合我的身体一起变化。好吧,我承认,法师你真的是个天才。"
"-----这真让人吃惊!你什么时候掌握变成野兽的能力的?"默林好奇地问。
"纯种的兽人本来需要数十年时间的练习才能变成野兽。因为没有实战用途,几乎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去练。"贝迪维尔解释道,"可是,法师你给了我那个护符以后,不知道怎么的,我渐渐就发现自己能变了。"
"那个护符的作用只是增加细胞对光子的耐受性而已。我当初给你,完全只是为了减轻你身上那个咒文对你造成的负担。"默林道,"不过……唔,使用在兽人的身上,或许真的产生了某种不可预料的变化?------或许我又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啧。"
法师你得多以自我为中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贝迪维尔心里纳闷。
"那个……。这样就好了吗?我可以走了吗?"狼人少年穿上衣服道。
"不!别走------"默林拿出一个巨大的针筒,双眼露出寒光:"你的身体,先让我好好检查一番。"
"不!!!!!"狼人少年连滚带爬地逃离手术室。
亚瑟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手术室中打闹着的贝迪维尔。他看得出少年露出来的虚假的笑。那笑只是为了掩饰少年自己心中的悲哀而已。
看着外表装作欢乐,内心却淌着血的贝迪维尔,亚瑟的心中出现了一个想法。
(贝迪维尔需要的是亲人。那就给他吧。)
本来没有感情,不知道什么是爱的亚瑟,却懂得了什么是关怀。
同一时间,摩苟丝的研究所。她正透过某种仪器在检测着某种数值。
"呼呼……这就是的全过程吗?居然可以从固有光子直接转变出暗子,不死鸟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杀了真是可惜啊。"
她看着一旁静静地耸立着,一名机械似的黑铠甲骑士。
"刚瑟,差不多轮到你出场了。"摩苟丝冷笑,"去陪你那可爱的弟弟玩玩吧。"
"遵命,摩苟丝大人。"黑铠甲的骑士不带感情地道。
"回答太生硬了,完全不合格!"摩苟丝道,"你要回去好好学习人类的说话方式啊?"
"遵命,摩苟丝大人。"黑铠甲的骑士仍然不带感情地道。然后他转身走去,隐没于黑暗之中。
"亚瑟,是时候面对你的了。"摩苟丝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虚空,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