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亚瑟从通信器另一头问。
"还好,没有感觉到任何结界的干扰。"躲在阴影中的贝迪维尔答道,"莲音,你可以去把亚瑟他们接过来吗?"
"是的,代理主人。"莲音说。
"呃,那个------"贝迪维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红着脸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可不可以别叫我什么?"
"指令意义不明。请求扩展解释。"莲音机械地问。
"呃,就是说……"贝迪维尔张红了脸,"之前都在没有外人的地方,你这样叫还没觉得什么。可是想到以后要是在公共场合,你还叫我'代理主人',被别人听到怪不好意思的。"
"了解。请求变更用户名。请输入新的用户名。"
"叫我就好了。"狼人少年红着脸说。
"贝迪维尔主人。用户名修改完毕。"
"不要加'主人'!"贝迪维尔哭笑不得地道。
十分钟后,众人跟随着莲音的传送术来到了图书馆。
"有个巨大的空间,就在这里的地底深处。"伊文瞪大眼睛凝神观望。不断训练以后,他的鹰眼术已经渐渐能够看穿不厚的墙壁,"好深的地方,隔了好多层防护,还有结界保护。"
"应该不会错,那就是潘托拉肯的。"亚瑟道,"如果要找关于古代文明的真实资料,一定就在那里。"
"真实资料?图书馆的其他地方给的资料就不真实吗?"贝迪维尔不禁问。
"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亚瑟说,"国家之所以作为国家而存在,本来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世界上有太多不应该被平民知道的资料,这些资料流出来,要么引起公众的恐慌,要么不利于当时统治者的统治。所以,你在普通图书馆查得到的历史都是表面上的历史,是国家为了愚弄平民而编写出来的。
人的意识都是先入为主的,如果用一个谎言去让他们最初去相信什么,他们就会毫无保留地一直相信下去,直到有新的经验推翻他们的信仰。"
凯也忍不住说:"浮在表面上的历史,只是愚民政策的一部分。事实上,你不也看见了吗?像帕林洛尔那样的家伙,被洗脑洗成了那种顽固不化的地步。"
"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统治就歪曲历史,毫无顾忌地去骗人吗?"贝迪维尔皱眉道,"大人的世界真是黑暗。"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然后你会被染上同一种黑暗。"亚瑟不屑地道,"虽然毫无节操,但是,不这样做,国家就无法操纵她的民众,然后国不成国,最终崩溃。
治国之道,在于欺瞒与控制。民众越愚蠢,国家作为一台机器运作起来就越畅顺。"
贝迪维尔仍然无法认同。作为兽人,他曾经生存的地方只是"部落"而不是"国家",那里虽然生活艰苦,却有着与。
"亚瑟,你要是当上了王,你也会这样做吗?继续用同样的手法欺瞒民众?"狼人少年质疑道。
"我根本就不会去当什么王。"亚瑟厌烦地说,"要是我这种人跑去当王,这个国家一定会分崩离析。"
"为什么?"
"因为我比谁都要憎恨这个国家?因为我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个国家被火炎焚烧殆尽?"亚瑟冷冷地说,"我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才不会。)
(亚瑟比谁都温柔,亚瑟的本质是个烂好人。)
(他绝对不会看着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却不施与援手。)
"不想打断你们。可是,你们可不可以改天再聊什么阴谋论?"伊文不满地道,"这里冷得要死,我可不想一整晚潜伏在这里,就为了听你们聊天。"
"你有什么高见?"凯问,"有好办法就马上带我们进入黑历史图书馆啊?"
"没有,"伊文说,"我刚才一直在看,这地底的设施守卫还真不是一般的森严。要不惊动任何人进入地底图书馆,简直是在做梦。"
"那怎么办?打道回府以后再来?"凯说,"实在不行就硬闯吧?"
"你疯了?"伊文说,"就算你能够解决掉这里的守卫,进入地下图书馆后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来个十批二十批援军,你逃得了?"
"传送---"
"有结界干扰,传送个屁!"伊文反驳道。
凯一下就瘪了,"不用这么凶嘛。"
"什么人?!"不远处巡逻的警卫警觉道,"快点出来!"
亚瑟一行人连忙缩进阴影的更深处,希望不要被发现。
"我听到你了,别以为能骗得过我的耳朵!"警卫慢慢地靠近了,拿着手中的电棍警戒着。
"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干掉了!"凯做出一个'杀'的手势。
亚瑟却猛摇头,"不可以打草惊蛇!"
"乖乖地给我出来吧!"警卫走得更近了。
"汪?"贝迪维尔冲了出去,当然,是变化成小狗(狼?)的样子。
"去,去,你这该死的野狗!图书馆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警卫拿起警棍驱赶道。
"啊呜!"贝迪一边叫一边引开了守卫。
"哦,还有这么一着。长见识了。"伊文从阴影里走出来说。
"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快往前移动。"亚瑟忙道,"贝迪会顺着我们的气味和我们汇合的。"
众人又小跑了一段,躲进图书馆的另一个角落。
"呼,终于摆脱了!"贝迪维尔也赶了上来。
"可是,再往前就没法走了,六个警卫守着那么一扇小小的门,不可能突破的。"伊文道。
"啧,就到这里了吗?"亚瑟思索着。
这时候,黑夜中有一个白点在飞舞。等那个白点越飘越近的时候,贝迪维尔发现那是一只蝴蝶。冰雪做出来的蝴蝶。
"这是,魔术?"贝迪维尔一边穿上上衣一边叫道。
蝴蝶很快地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然后,往墙上一撞。
冰雪的蝴蝶,马上化作霜花,在墙上慢慢扩散,最终变成了一句话:
——"走过去。"
"走,走过去?"凯不禁说道,"走过去?在警卫的眼皮地下走过去?!"
"这是谁的恶作剧吗?"伊文也不禁质疑道。
"不,这是——"贝迪维尔微笑着,大胆地从阴影里走了出去。
"你疯了?快回来!"凯压低声音叫道。
已经来不及了!前面转角处就是警卫了,贝迪应该已经被警卫们发现了才对!
可是,警卫们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像是,完全无视了贝迪维尔的存在。任凭狼人少年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搔首弄姿,警卫们就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凯一脸茫然地问。
"不要紧,你们也快点跟上吧。"贝迪维尔笑着说,"守卫们应该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众人将信将疑地走出来,然后跟着贝迪维尔一起,往门前走去。
五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打开了门,进入地下通道。守卫们就像一群聋子与瞎子,对这群不速之客不闻不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伊文心中越发疑惑。
"马上你就会明白了。来,快点。"贝迪维尔说。
众人继续往前一阵小跑。没走多远,又有一只雪蝴蝶飞来,落在墙上作出一个箭头标记,貌似是在示意众人往箭头方向走。
没走几步前面就是一扇门。守卫们又是瞎了似的,对亚瑟一行人无动于衷。
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被雪蝴蝶的路标引导,没有多久就来到了地底深处一个房间前。
"请进"。两个冰霜变成的大字出现在门前。
"该不会是陷阱吧?"凯道。
"有必要绕上这么大的一个圈来给我们设陷阱吗?"贝迪维尔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人。
贝迪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扑向了狼人少年,"吃惊吧?!"
"一点都没有吃惊。"贝迪维尔笑道,"雪蝴蝶上隐约附有你的气味,所以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好久不见,崔斯坦。"贝迪说。
"呵呵,好久不见,贝迪。"鱼人王子傻笑道,一边带着敌意观察着队伍里的那些新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亚瑟问。
"我可是能预知未来的。"崔斯坦神秘地笑道。
"别吹嘘了,是因为有人告诉你的吧?"凯道。
"哼,好吧。你说对了。"崔斯坦道,"我本来把三叉戟交还给母后,就打算马上回来潘托拉肯找你们的。可是,母后听说你们潘托拉肯内部局势开始不安定,就下令要我返回冰岛。我好不容易才从回程的船里偷溜出来。
之后嘛,在我四处躲藏的时候,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头。他说,只要我到这个地下图书馆里等待,就会遇到你们。"
"果然又是老爸在搞鬼。"凯说。亚克托爵士这个神棍也太神棍了吧?
"或许。但是,他确实是帮大忙了。"亚瑟思索道,"你把那些守卫们催眠了吧?"
"花了我一整个月的时间。"崔斯坦说,"我可是从大清早就进入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闭馆,一刻不停地释放用来催眠的光子。这里的守卫接受了一条很简单的命令:[只要是和我或者和贝迪维尔一起的人路过,就当作没看见]。你们能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这个地方,快感谢我吧!"
"恩,做得好。"亚瑟追问道,"可是?"
"你还猜到有'可是'。"崔斯坦一咂嘴,"好吧,还有几名守备队长,意志力非常的强,我没法催眠他们。所以才要你们绕了点路。最大的问题是,黑历史图书馆需要至少两名守备队长的身份验证才能进入。"
"太棒了,所以我们还是没法进入图书馆。"凯吐糟道。
"你放心吧,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崔斯坦指着墙边的角落说,"你以为我把你们诱导到这个房间里是没有意义的?"
"时间不多,别卖关子。"亚瑟冷冷地说。
"那好,看着吧。"伊文一挥手,房间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洞。
"这是我两天前偷偷挖通的隧道。之后用冰系造型术封起来再重现材质*,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注:高等级的冰系魔术师只要仔细控制冰面,可以通过冰面上极细微的凹凸面来产生光的折射现象,重现出任何他们想要的材质,包括颜色和纹理。一般人不仔细观查的话,绝对看不出差别。)
"你小子什么时候会使用这么多高等魔术了?"凯不禁问道。
"我在这图书馆的上层泡了足足一个月,一边催眠警卫队一边看书打发时间。我从早到晚都在认真学习,和你们这些不求上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们当然会有差距!"崔斯坦自满地道。
"知道了,臭美的话以后再说吧。"亚瑟漠然道,"从这里爬进去就能到达地底吗?"
"不完全是,有一个防护结界无法突破。不过,我猜你们总能做点什么的,对不?"崔斯坦讽刺道。
"莲音?"
"实际接近了结界的话,有可能在结界上开出一个足够人通过的缺口。"莲音回答道,"这视结界的强度与再生速度而定。"
"就这样吧,你走在前头。"亚瑟命令道,"该怎么破除结界由你来判断。"
"了解。"莲音走在前面,进入了隧道。
"哼,居然连感谢都没有一声吗?"崔斯坦不满地道。
"如果你不打算跟上来,就丢下你不管了,谢谢。"亚瑟边走边说。
漆黑的隧道内只有由莲音放出的照明魔术球所发出的微弱的光,众人只能勉强摸索着石壁来行进。
"这隧道有多长?"凯摸了摸隧道那滑溜溜的石壁,问。
"不知道,这是我放出去的使魔挖的,不停地挖了足足两天两夜,估计非常的长。"崔斯坦说。
"压低你们谈话的声量。"亚瑟道。
"那么,"崔斯坦问,"看来你们经历了很多冒险嘛。贝迪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被当作的一部分而烧毁了。"贝迪维尔小声说。他把和崔斯坦分别以后所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哦,是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哥哥的事------"
"已经没有关系了。"狼人少年装出若无其事地说,"哥哥最后叮嘱过,要我好好守护最后的钥匙,要我好好地活下去。继续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够振作向前了。"
"你真是乐观。如果母后死了我可能会消沉好几十年。"崔斯坦道,"我可没有办法像你这样坚强。"
(坚强?才不是什么坚强。)
(只是,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绝对要守护着。)
(已经失去了哥哥。已经……不能够再失去更多了。)
莲音来到结界前,把手按在结界上。
"能行吗?"亚瑟问。
"没有加入报警的指令,只是单纯的防御结界。"莲音解释道,"这里正好是光子分配薄弱的地方,只要使用干涉魔术,就可以打开一个小缺口。"
"动手吧。"亚瑟说。
"把结界的弱点留在墙壁里吗?大概没有估计到有人会挖地洞来潜入吧?"凯嘲讽道。
"本来想要从那种地方挖地洞过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伊文解释道。
"是吗?我果然是个个天才,啊哈哈哈哈。"崔斯坦笑道。
"还剩一点,把它挖通吧,天才。"亚瑟道。
"哼。"崔斯坦召唤出一只小小的使魔。
"鼹鼠?"凯滑稽地问。
"冰鼹鼠。"崔斯坦道,"在如钻石般坚硬的永恒冰壁里打洞筑巢的小动物。从前母后在我十岁生日时送的生日礼物。"
"解释就免了,快点干活。"亚瑟不耐烦地道。
"要求真多,要不你来挖?"崔斯坦把冰鼹鼠放在地上,嘀咕了几句,鼹鼠马上就往前挖起洞来。小东西那钻石般坚硬的爪子挖掘起来非常有效率,而且把挖出来的泥土瞬间压缩堆到四周,形成坚硬如钻石,不会有坍塌危险的隧道。
"贝迪你什么时候生日?"崔斯坦笑着问,"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你绝对会喜欢的礼物。"
"恩,生日吗?"贝迪维尔想了想,可是他突然一阵心酸,"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崔斯坦惊讶地问,"你是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可怜的贝迪。"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贝迪维尔撒了个谎来圆场,"我们的族人并没庆祝生日的习惯,哈哈。"
亚瑟瞄了贝迪维尔一眼,不说话。
隧道很快就被挖通了,面前是一堵墙。伊文走过去观察了一下,"附近没有守卫,稍微弄点声响不会有问题。"
"那么------"好不容易找到出手的机会,凯一拳把墙打碎!
"隆!"砖头散落一地,面前的是一个储藏室。
"你疯啦!?我叫你'稍微弄点声响',不是叫你'弄出巨大的声响'!"伊文慌忙骂道。
"守卫有没有反应?"
伊文凝神观察了一下:"唔------倒是没有。"
"那就行了,你唠叨什么。"凯说。
众人向凯投去一个厌恶的目光。
"好了,现在开始搜索图书馆。"亚瑟道,"贝迪维尔,莲音和凯,负责搜索东面的图书馆,我,崔斯坦和伊文,负责西面。"
"等一下,为什么把我和贝迪分开?我要和贝迪同一组!"崔斯坦抗议道。
"因为贝迪维尔负责警戒。虽然不如伊文,可是他的一组只有他的听觉能够用来警戒,防止被守卫发现。"亚瑟解释道,"你和他一起,一定会滔滔不绝地说话,影响他的警戒工作。"
"切,这么久没见面,当然有一大堆话要说的!你这个木头脑袋真是不通人情。"崔斯坦道。
"别这样,崔斯坦。"贝迪维尔阻止道。
"本机可以释放警戒用的结界魔术,只要有人进入范围内,都可以马上得知。"莲音说。
"看吧,那样就没有问题了。"崔斯坦冷笑道。
"啧。莲音,别纵容这小子啊?"凯道。
"主人*的命令包含了'让贝迪维尔高兴'这一条。而本机判断这样做会让贝迪维尔高兴。"莲音不带感情地说。
(*注:指摩苟丝。)
"谢……谢谢了,莲音。"贝迪维尔红着脸道。
"呼呼。"一旁的崔斯坦偷笑道。
"真拿你们没办法,算了。"亚瑟道,"那么我,凯,伊文一组。贝迪,崔斯坦,莲音一组。五小时后在这里会合,现在开始分头行动吧。还有,你们两个小笨蛋,别光顾着聊天!给我认真找资料!"
"该从什么东西找起?"贝迪维尔问。
"我比较在意的是古代文明,特别是里发生的事。怎么说呢……你们就尽量找最古老的书籍吧。"
"找到也千万不要翻开来看。"一旁的伊文说,"你们不像我那样能看见魔术的痕迹,有些书可是被施放了陷阱魔术的,随便翻开可能会让你们受伤甚至死亡。非要看的话,也得先让莲音用探知魔术检查清楚再说。"
"知道了,真啰嗦!"崔斯坦拉着贝迪维尔,"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