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继承人。
人们谈起我的时候,会给我加上这么一个身份,我知道如果我拿不出相应的能力,我是没有资格生活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的。
就像曾一度,在孤儿院黑暗挣扎的生活,有时候哪边是真实的,连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越是经历过底层难堪的生活,越是知道权势的重要性,我努力扮演好一个继承人的角色,一个顾家优秀的好儿子,我将来会接管顾氏,只是,我心里始终牵挂着一个人,我的亲生妹妹,尚小小。
我不知多少次的私下找过她,整个洛市都快要被我翻过一遍,但却一点都没有她的消息,她还活着吗?她会在哪里?
我不敢想,孤儿院相依相偎的陪伴,亲密的血缘,我觉得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从小就深深地印在基因里,骨子里的责任。
也正是这份责任,让我许久以后都没有意识到,我对小小的感情,原来不单单是简单的兄妹之情,我早就爱上了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再次见到她,是在顾家,没想到我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她比以前更漂亮了,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清冷孤高,却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甚至不敢眨眼,他害怕这又是他妄想的梦境,直到那纤瘦的身躯扑到自己怀里,泪眼朦胧地喊着自己“尚哥哥”,他才确认,这不是梦境,这是真的。
他有好多话想说,好多事想问,他们像小时候一样睡在一张床上,仿佛失散的这些岁月他们都不曾分离,没有一点生疏,冷漠,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找回了妹妹,他对公司的事情更上心,他要把最好的都给她,他以前跟她承诺过,再也不会让她受欺负,再也不会让人看不起她,现在是他践行承诺的时候了。
可是,梦儿和母亲似乎很不喜欢她。
小小那么温柔懂事,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她考入了名华,她是特优生,每一件事都让他又是欣喜,又是落寞,喜的是不愧是他妹妹,落寞则是因为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她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就连陆家那个脾气顽劣的小子都成了她的拥护者。
段锦回居然花了大价钱买了胸针来送给她。
那场晚宴,我始终记得,我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为了被她吸引的人之一,当她接受了段锦回的胸针时,我心里忽然一闷,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说不准,或许是哥哥的占有欲?
哥哥是会有占有欲的吗?
我搜索过,网页给出的专业解释是,妹控。
我忍着笑,这么说我是一个妹控哥哥,一切都解释的顺理成章,却也自欺欺人,我没往深处想,或者只是本能的不敢想,这样就好,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就好。
窗户纸终究还是被捅破了。
一次次的暧昧和逾越的亲密,小小对我述说了爱恋,当时我是怎样的表情?一定是激动,不敢置信外加一丝窃喜吧?
只是我那该死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喜欢又如何,这是不对的,我压下心里的窃喜,一遍遍地说着违心的拒绝的话,我就这样一步步地把她推开了我的身边。
我想,如果我能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那根本不是什么妹控,而是切切实实的爱意,或许也不会有之后这些事了。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但我仍然很开心,开心于我在小小心里的位置,开心于她记挂了我这么长时间,这份感情,无论是谁都无法介入的珍宝,段锦回也不行。
在我决然的拒绝后,小小离开了,她考上了K大,离开了洛市,像展翅高飞的鸟,远远翱翔。
而我也订了婚,对方是个好姑娘,符合我所希望的大家闺秀的预期,总归要结婚的,那人随便是谁都可以。
因为我的一颗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我以为我能忍耐,但一天一天,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没有小小在的日子,天空好像都是灰的,我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我厌倦交际,不想理人,甚至连未婚妻都不想看见。
一看着她,我总是忍不住想,小小在干嘛,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我知道段锦回跟去了京城,那一刻,我嫉妒了,我嫉妒他没有血缘的枷锁,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我却离不开,我不停的给自己找理由,这份感情是错误的,是不受祝福的,只有这样才是对小小好。
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当意识到有一分的可能性,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时,我觉得世界都明亮了,是上天垂怜,我也能有机会去爱吗?
在等待结果,煎熬的时候,我总是不停的在想,小小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还是对我表明心迹,她纯真,直率,像是一团火焰,也不得不承认,她比我勇敢。
其实我努力劝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小小又何尝没有想到,她明知面前是一条崎岖之路,却还是选择了和我携手共进,而我却亲手推开了这样的小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更没有脸面去见她了。
当报告出来,我想追回她。
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人陪着了,我这才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小小,我看到的都是她想给我看的部分,而段锦回看到的,才是全部的她。
他们两人默契的气场是谁也无法融入的,我像是被摈弃在外,如果说我是尚小小的过去,那么段锦回就是尚小小的未来。
我终究是错过了吗?
可是我不甘心,我后悔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都消除了,我怎么甘心停步在这里。
我退了婚,柳央没有多纠缠就答应了,我给了她一笔足够金额的钱,我把公司丢给助理,去京城找小小。
希望现在还不晚。
或许我的介入会让小小为难,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是希望她做选择的,我和她之间这么漫长的陪伴,难道比不上一个段锦回吗?
我有足够的信心,可是在她告诉了她的经历,她最近的生活,我才颓然的发现,我对小小一无所知。
“哥,这不怪你,是我有意瞒着你不想让你担心。”
似看出我的自责,小小安抚着我。
她永远是这么善良,这么温软,所以才会让我不舍得放手,要让段锦回放手更是不可能,他的执着和坚持我看在眼里,我们都想成为被尚小小选择的那个,直到,虞浩然也对她起了心思,才去K大几天,就引来了这么多桃花,我真不知道是该夸赞她的魅力,还是为自己默哀了。
在新情敌出现后,我和段锦回倒是极有默契的一致对外了。
两人的心思不言而喻,而尚小小那么聪明,肯定也能看出一二,她始终没有给出一个选择,有时候看她撑着头发呆,表现出迷茫的愁绪时,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我明明是想看着她开心的,如果选择对她来说是痛苦的话,我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痛苦强加给他。
正当我思索着这些时,段锦回居然来找我,他和我一样,注意到了尚小小的苦恼,他和我说,不一定非要选择。
我一时不解,爱情是两个人,怎么能插入第三个人?
可是就在我迷茫时,我忽然想到,是啊,我曾经不就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正确,才亲手把尚小小推离了身边吗?
同样的错误我怎么能在犯第二次?
“你愿意?”
我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这种不容被世俗所忍的,离经叛道的做法,而且要忍受的痛苦,同样不少。
段锦回只看着我,说:“如果一定要有痛苦,我希望痛苦由我来承受。”
这份爱,承重又无私。
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没等我们把想法和尚小小说出来,她再一次逃开了,说是想要一个人旅游,但我知道,她只是不想做决定。
或者说,她只是不想伤害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时间能够忘记一切,一定时间的冷却或许能更好的让我们三个人都认清这段感情,但时间,同样会让思念翻倍,深入骨髓。
我想她,想找到她。
段锦回的情报网发挥了作用,很快定位到尚小小的位置,我们乘着游艇赶到那的时候,小小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的外国人,我心里一突,决定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开手了。
“叔叔,你在想什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我放下手里的书,微微一笑,看书居然看的出了神,淮思抬着粉嫩的小脸,好奇地看着我,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在想你啊,小丫头。”
“啊,那叔叔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淮思笑眯眯地凑过来,这丫头一点都不认生,淮安常说她是被人拐走还会帮着数钱的蠢丫头。
我晃了下神,生日啊,一晃眼,淮思都四岁了,时间不知不觉在指缝中溜走,平淡琐碎却也温馨,这就是孤儿院时,小小一遍又一遍地和我描绘的家的模样吧?
“哥,你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小小抱着个男孩,笑着走进来,“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我转过头,光影里的少女笑意盎然,眉宇间泛着柔色,只看着她能露出这样的笑容,这就是我一辈子的追求吧?
我淡淡一笑,拥着她低声道:“小小,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