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顾铭安慢慢走进来，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待看到眼前肤白发黑的清隽脸庞，本已沉淀好的心绪再次荡起了圈圈涟漪。
“哥，有事吗？”
尚小小侧了侧头，漆黑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像每次见到顾铭安时一样，在这样笑容的映衬下，顾铭安愈发觉得自己心底的波澜阴暗到可耻。
他怎么可以……
对自己的妹妹产生那样古怪的感情？
尚小小见顾铭安看都没在看她一眼，就别过头去，低垂的眼睫泄露出一抹失落的情绪，手心攥的有些微的汗湿，明明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嗯……”
顾铭安左右看了看，缓缓踱步到书桌边上，“K大是个好学校，难得你又有天赋，你的决定是很正确的……”
“所以呢？”
尚小小打断他，第一次觉得顾铭安温润平和的声音听着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是靠一根橡皮筋拉持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时候顾铭安退一步，她进一步，有时候她退一步，顾铭安进一步，或许是身体内流着相似的血液，基因里相似的基因，他们始终都能清除的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不去碰触，或许就能维持现状。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心底有个声音在怂恿她，亲手撕破自己苦心维持起来的现状。
尚小小抬眸，眼睛黑白分明，气质一瞬变的有些锐利逼人：“所以呢？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沉默。
顾铭安闭了下眼，继续说：“京城也不远，我去看你也很方便。”
他的态度不平不缓，好似玉石质地的声音温润平和，任意一点都无懈可击，偏偏就是这种无懈可击的态度让尚小小压抑的怒气升腾到了极点。
“说完了？可以走了？”
尚小小手撑在桌边，背对着顾铭安，语气里是明显的不耐烦。
“你……”
眼底有些惊讶，顾铭安愣了愣，她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记忆里……记忆里的她……
“其实这才是你，对吧？”
顾铭安徒然的攥了下手，手心里空荡荡的，记忆里的尚小小早就被他遗失了，又凭什么要求眼前的人一直扮演着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呢？
尚小小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顾铭安也没有在开口，一时之间，静默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墙壁上的挂钟有规律的“滴滴”走动的声响。
还是顾铭安率先打破沉默，“京城不比洛市，你最好收敛一点。”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然而尚小小挑起清隽的眉眼，漠然地转过头，看着顾铭安问道：“收敛什么？难道我在顾家还不够收敛吗？”
“小小，你真的把顾家当成家吗？”
薄唇紧抿，眸底一片晦涩莫名。
“没有。”
没什么犹豫的，尚小小说了声。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是想过的，只要自己忍耐住顾夫人和顾玉梦的种种，为了能和哥哥待在一起，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
但她发现做不到。
她不想忍耐，凭什么她要忍耐？
她更不想和顾玉梦那个蠢货分享一个哥哥！
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顾铭安默了默，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脚步刚一动，就听尚小小吸了口气，问：“哥，你觉得这是家吗？”
这个问题她似乎问过不止一次。
一个回答在顾铭安喉咙里，却半天发不出声音，看着眼前有些陌生但又格外能牵动他心绪的少女，眉心本能地皱起，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尚小小的问题，而是说：“我是为你好，伤了别人的后果，你也不想在承担第二次吧？”
这句话，让尚小小有些困惑，但很快，她意识到顾铭安说的是少管所的事情。
“呵！”
尚小小轻轻一笑，唇角扯起来的弧度有些无奈和苦涩。
“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
看着尚小小意味不明的笑，顾铭安皱了下眉，仍是继续说了一句。
在他眼里，尚小小是个天赋异禀的天才，虽然性情稍显古怪，她应该有个更加广阔的平台，而不是因为打架伤人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
顾铭安想什么，尚小小不清楚。
至于尚小小在想什么，顾铭安不明白。
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顾铭安没想到，这对话竟然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有些话，明明想说，却无法说出口，有些心情，来的太过莫名，连自己都不敢面对。
一念之差，有时候就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