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艾被人喊醒时,已是清晨时分。
她看着坐在主驾上止不住疲惫的年轻男人,蓦然懊恼。
“不好意思啊!车上暖气太重,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
封承宇唇角扯开一抹笑:“没事,你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简艾探头一看,还真是,前方竖立着一个老旧牌坊,牌坊后错落分布着一大片老旧风格的旧别墅,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恬静。
简艾视线收回来,伸手推开车门,经过暖气烘了数个小时,她身上汗湿的睡袍已经烘干,可皮肤上黏腻的感觉还在。
她下车后又折回来,而封承宇也没走,一把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简艾瞅着他半响,却没好意思开口。
封承宇看着她抿着寡淡的唇瓣,视线从她脸上别开:“你还有事?”
“那个……看在是华人的份上,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你的,我可以留下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昨夜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带钱。”
简艾起初还有些犹豫,可说着说着就变得自然无比,右手甚至还配合誓言做出手势。
这样的一幕莫名逗乐了封承宇,他目光再度落向他:“不介意的话,去我家里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我就住在附近,刚好能帮你找人。”
简艾瞪大眼睛,这人还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不过就她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她果断爬上车:“谢谢啊!”
卡宴再次发动,驶进牌坊中,绕了一圈,终于停在一幢灰色二层小楼前。
封承宇按了按喇叭,很快有人前来开门,是一个老年男人,从面相上来看,他也是华人。
“宇少,您回来了。”
“嗯!福伯,这是我朋友,你先带她去楼上客服洗漱,从夫人衣柜选两件衣服给她。”
“好,我知道了。”
“姑娘,跟我上去吧!”福伯冲着简艾友好的笑道。
简艾只得从车上下来,跟着福伯进门,眼睛不时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不同于封驰别墅的奢华与精致,反而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淡雅。
院子里种着小丛芭蕉以及其他乔木,更惊讶的是在靠南的墙角竟然还种着小片的蔬菜。
福伯见她目光直盯着那片菜蔬,便有意解释:“姑娘,是不是觉得很惊讶?这可是我们宇少亲自栽种的。”
简艾回头:“宇少?他全名叫什么?”
福伯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身为少爷的朋友,竟然连少爷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他刚要回答,停好车的封承宇跟着踏进来:“好了,福伯,你去忙吧!”
福伯转身退下,封承宇走在简艾身前,一言不发。
简艾总觉得有些尴尬,都住到人家家里来了,却还不知人家名字,后续就算要报恩也不知从何报起。
她试探着询问前面迈步的男人:“你全名叫什么?还是说我要跟福伯一样唤你宇少?”
封承宇脚步一顿,头微微偏离,似在看向后方的她,又似看向别处:“其实,我不太喜欢宇少这个称呼,你随便叫吧!”
然后人飘然上楼。
简艾站在原地,一脸懵圈。
随便叫?怎么叫?
阿猫阿狗,二狗子,铁蛋都行吗?
这人是不是太随便了?
封承宇将简艾领至二楼客房:“你暂且在这洗漱休息,你将你的地址再给我看一遍,我让福伯在周围转转,看到底是哪一栋?”
简艾闻言有理,再次掏出手机,却发现早就关了机。
“手机没电了,你有充电宝吗?”
封承宇转身,从床头柜翻出一个递给她。
简艾接过,插上手机,但即便如此,开机也要等一会。
她讪笑:“那个好好先生,估计开机还需要一会时间,要不我先洗个澡?”
封承宇眼尾拉开,好好先生?
让她随便叫,她还真就给他安了个哭笑不得的大名。
他这个大嫂,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你先忙,忙完了再找我。”他转身离开。
简艾迫不及待反锁好门,又在房间四处搜索一遍,确认没有变态的摄像头及镜子之后,才放心的进入浴室,脱去睡袍,肆意享受着热水的冲刷。
回房的封承宇,第一时间屏蔽了简艾的手机信号。
简艾留在他这里,他不想让她被封驰找到。
因为一旦封驰赶来,那么他们也不可避免的要见面,封承宇不想见封驰。
同样,他想,封驰也不想见自己。
上一辈的恩怨横亘在他们之间,使得原本亲兄弟的二人越走越远。
这个澡,简艾洗了很久,洗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好先生那人还没给她拿换洗衣物,这可尴尬了。
她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着丢进脏衣篓里的睡袍,实在是不愿意再捡起来套上。
她在房间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被叩响。
她挪至房门后:“谁呀?”
“我。”是好好先生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简艾问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明明自己就需要他的帮忙。
“我给你拿了我妈的衣服,可能有些不合身,你将就一下。”
封承宇果然对得起简艾所取得名字,简艾将门拉开一条缝,人躲在门后看戏拿给他,却发现他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因为他手上托着衣服,人却背对着房门。
简艾接过衣服,胸口有股暖流淌过:“谢谢你,好好先生。”
门被轻轻合上,封承宇赫然转身,弯起菲薄的唇角。
站了一会,他再次回到自己房间,给夏芷珊打了个电话。
接到封承宇电话的夏芷珊受宠若惊,好几年不曾见到封承宇主动联系她了,要知道平常都是她追着他。
“承宇,怎么了?”
因为激动,夏芷珊差点喜极而泣。
“妈,最近家里还好吗?”
相比夏芷珊的激动,封承宇倒是挺平静的。
“还行,我和你爸都挺好,你爷爷也从国外回来了。你呢,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夏芷珊小心翼翼地提问,唯恐惹起他的反感。
她明白,这些年要不是她天天念叨,儿子也不会宁愿独自一人呆在国外也不愿回来。
“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封承宇口吻淡淡,视线却飘出窗外,落在亲自栽种的绿苗上。
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这些生命力顽强的作物,从那么幼小的一个嫩芽在数月之间就能长成碧绿水嫩的青菜,不像他,活了二十多年,都在和命运极力抗争,才能争取短暂的苟延残喘。